荆州,中原出了名的富饶之地。
相比南疆的荒蛮未化,荆襄之地地势平坦,气候温和,河流纵横交错,湖泊星罗棋布,最是产粮宜居的良处。
陈明夜纵马一路奔驰,沿途并未多做停歇,直到傍晚时分才入了一座小城稍作歇息。
小红初时还颇为兴奋,一天赶路下来,便早已是觉得无聊,把头往陈明夜怀里一闷,来来回回睡了好多回。
陈明夜寻了家客栈,抱着小红下了马,小红只是轻声嘟囔了一句,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陈明夜无奈,只好由店小二引着开了间客房,先将小丫头放下休息了。
小红横叉八叉地躺倒在床上,陈明夜将小丫头规规矩矩摆好了盖上被子,这才舒了口气。
想起小丫头似乎没有换洗的衣服,又是渐入冬季,陈明夜心想着趁此间有空,倒不如出去却给小红添置两件衣物。
出了房间关好房门,陈明夜迈步下楼。
自出南疆以来,他一直都是易容打扮,以防浩明有什么暗子尚存,故而心存了几分警惕。
此时的陈明夜作的是一个面如冠玉的书生打扮,深秋之季寒意颇重,他便特罩了件大氅以御秋寒。
客栈的大厅内今日只有一小半的桌上有客,店小二颇闲地站在店门口,不住地向外张望似乎是听到了他下楼的声音,小二连忙一个撤步向他迎了过去,在脸上堆出了层层笑意:“公子,您是有什么需要吗?”
“没什么,想出去逛逛,你们这城里有什么好的商家?”陈明夜随口问道、
“要说问店家,公子你还真是问对人了,”店小二嘻嘻一笑,热情介绍道,“我们这二关城虽说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别的不说,酒楼那就是有招牌,春雪楼可是响当当的名声。”
陈明夜扫了他一眼:“有没有布店?”
“公子是要买衣服吗?”小二立马点了点头,“布店的话自然是城南许大娘家的布匹最好了,手艺也是最巧的。”
“城中可有什么值得称道的美食?”陈明夜问道。
“嘿嘿,公子说起美食的话,那小二就要好好给您介绍下了。首先就是我们客栈的酱汁猪蹄,那是一个多汁娇嫩,入口即化,吃过的客官都说好,其次,城南街上第一家的面馆那也是有名的很,特别是他们家的鱼酱面,啧啧……”小二说道这里忍不住咂了咂嘴。
陈明夜有些好笑地看了看他,继续问道:“那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别样点的景致?”
“别样点的景致?”店小二愣了下,挠了挠头说道,“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我们城东个娘娘庙,每年去的人倒是挺多的,别的就没啥了。”
“好,我知道了,如此多谢小二了。”
“公子太客气了。”
陈明夜之所以又问了这么些个事,无非是念着楼上房间里的那个小丫头罢了。
他本是就打算买点衣服,转念又想着小红既是发下宏愿要吃遍一路的美食了,自己也不能把她丢下偷偷出去,因此才有了吃食、景致一问,是打算吃完了美食好带她顺路游览去的。
罢了,陈明夜冲着小二挥了挥手:“你既然说家的酱汁猪蹄堪称一绝,便做一份再添些酒菜,一并给我带过来吧。”
“好嘞!”小二应了一声,“那公子您稍等。”
“好。”
小二连忙吆喝了一声往后厨去了,陈明夜却是寻了张桌子,悠悠然坐了下来。
“这位公子,听着口音,似乎并非是楚地人氏?”邻桌的一个同样是翩翩风流的公子扫了他一眼,笑着开口问道。
“我自是游历而来,确非楚地人氏。”陈明夜回道。
这么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邻桌之人,玉袍宽带,身穿水墨色衣,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自得几分风流意味。
那人向着他微微一笑道:“楚地自有山水可观,犹以巍巍浪潮最为属我心意,适才听闻兄台问起此地景致,我倒是愿意做个向导。”
陈明夜面上不动声色道:“劳烦兄台好意,只不是兄台所言确在何处?”
“哈哈哈,自然便是那闻名天下的云梦泽,兄台虽非楚地人氏,想来也该有所耳闻才是。”那人畅快一笑道。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前朝太傅孟然的名句,谁人不知。”陈明夜笑笑,“只是此地距离云梦泽尚有百里,更遑论最佳的观潮点了,确可说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了。”
“兄台,来此荆襄楚地,不能一览云梦湖光,未免也太遗憾了些。”那书生却是开口劝道。
陈明夜默默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得猜测这莫名书生的来历,面上却依旧是风轻云淡道:“此行匆匆,有要事在身,恐怕只能拒绝兄台的好意了。”
那书生笑笑道:“兄台客气了,我不过是见你恰好也是孤身一人,这才起了结伴同游的心思,兄台既然是有要事在身,当然还是正事要紧,日后若有机缘,我们再会便是。”
“听兄台口吻,似乎也并非是楚地人氏,乃是出游而来?”陈明夜微微眯了眯眼问道。
“哈哈哈,不蛮兄台,明年春闱我要进京去夺一夺那头名,此次却是专程出来放松心神的。”书生意气奋发道。
“兄台好志气,”陈明夜拍了拍手,“若兄台真有朝夺了头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厚着面皮去向兄台讨杯酒喝的,只希望兄台到时不要不认识我才好。”
“哈哈哈,那就先承兄弟吉言了,真有那时候,兄台你若来了,我萧墨必与你一醉方休!”书生冲着他拱了拱手,“不知兄台名讳?”
“陈夜。”他简短报出两字。
“好,我记住陈兄了,陈兄器宇轩昂,小子今日唐突结交,还望莫要怪罪。”书生双目炯炯有神,等待着他的回应。
陈明夜笑了笑:“萧兄腹有诗书气自华,才是叫人羡慕得紧。”
“哈哈哈,”萧墨畅然一笑,却是主动提了酒壶向着他这边走了过来,“我有意与陈兄同席而饮,陈兄不介意吧?”
“请坐,”陈明夜看着他,眼前的书生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若是按照旧日北州哥几个的说法,真真的骗小姑娘的好皮囊。
“今日真是奇也怪哉,见得陈兄竟有一见如故之感,”萧墨凝神看着他竟是叹了一句,“我此生中的相遇之人,能让我生出这种感觉的,不过一掌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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