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崔金牙要落泪,于天任赶紧劝:“还是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你得节哀顺变。要让我说,死了要比活着好,活着无非是在人间遭罪,死了则是一了百了,不用受活罪了,上那边享福去了,这是好事,不是坏事,你说对吧?”
崔金牙咂摸咂摸滋味儿,点着脑袋说:“对!你说得太对了,人活着就是遭罪,真不如早死了的好。我也不是跟你说醉话,我他妈早就活够了,要不是缺了点儿自个儿弄死自个儿的勇气,我他妈早就一根绳儿把自个儿给挂上东南枝了。妈的!活着有他妈什么劲呀……”
崔金牙喷吐着酒气,发着牢骚,那样子真像是对人生深恶痛绝似的。
“得嘞,既然老天爷还不准咱们死,那咱们活着就还有咱们的使命,甭管好活赖活,慢慢熬着吧,早晚咱都能熬到死的那一天。来!为咱还活着,干一个!”
两人碰盅,一口饮下,而后洒脱大笑。
笑罢,崔金牙接茬说:“我那可怜的老表,跟我说了人生最后一番话,他到底是个好人,不忍心拖累我,只为了在让人要了性命之前跟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见上一面,如此,他也好安心的上路了。他说,他有个拜把子兄弟,跟他一块儿入了行伍,并一同在孙大麻子的手底下当差,那天下到陵寝之后,两人趁着孙大麻子没有注意,偷拿了一些陪葬之物,这其中就有那颗避火珠。他俩出了陵寝之后,设法将偷拿的东西藏了起来,孙大麻子亲自对每个下过陵寝的人进行搜身,要不是他两个早就防着这一手,事先把东西藏了起来,只怕孙大麻子一怒之下那会子就要了他俩的小命,那些没长心眼儿的倒霉蛋儿,要么挨了鞭子,要么挨了枪子儿,只有他们两人安然无恙,为此还得到了孙大麻子的嘉奖,赏了他两人每人两件好东西。过了没多久,这件事情不知怎么着被传开,弄得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议论这桩盗皇陵案,并且还上了报纸,据说连洋人也全都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些前清的遗老遗少,包括小皇帝本人,无人不对孙大麻子恨得咬牙切齿,更是向新政府表明不杀孙贼决不妥协的态度。然而最终新政府还是袒护下了孙大麻子,这一点做得确实有些不妥,自古以来挖坟掘墓都是不可饶恕之罪,那么多人出面为孙大麻子说好话,还不是因为孙大麻子暗地里给了他们孝敬。甭管什么年月,有钱总是能够驱使鬼推磨的,对吧?”
“是这么一个理儿,甭管到什么时候,终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亘古不变的宗旨。哈哈哈哈……”于天任笑了起来。他笑自己也是俗人一个,面对黄白之物,他同样会做一只替人推磨的小鬼儿。
“我老表同他那个哥儿们,暗中商议一番,认为跟着孙大麻子一直混下去是没法混出人样儿来的,倒不如趁着孙大麻子自顾不暇的当儿,找个借口脱离出去,到时候把偷拿的东西拿到古玩行加以变卖,立时摇身一变成为富家翁,先买一座大宅,再娶几房姨太太伺候自个儿,那是何等的逍遥。于是乎,我老表装疯卖傻,蒙混过关,顺利脱离兵营,回归乡土,客居租界,过了几天舒心日子。而他那个哥儿们,因为担心一起走人会被孙大麻子识破伎俩,故而决定先在孙大麻子身边再多留一阵子,等到时机成熟便找个借口离开,然后来津门与我老表会面,两人同享荣华,共享富贵,做一对一字并肩王。”
“如此很好。”于天任感慨道:“甘于同生共死,共享荣华富贵,才是好哥儿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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