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该往哪躲,水麒麟踱步过来,主动地盘腿坐下,林奇直接扑入他蓬松的怀抱里装死。
杜承影坐在原地良久不动,软帕勤快地擦到他脚下,顺着他的靴沿仔仔细细地擦拭地面,冷不丁地被抬起的靴面一脚踩下,软帕伸直了四个角,用力挣扎了几下,靴子的主人又碾了一下,才终于抬起了脚出去。
屋外,无风也无声,寂静得可怕。
杜承影巍然站立,抬手关上了门,确认林奇躺在水麒麟怀里入睡之后,眼角瞟向墙边。
墙边的黑影一抖,慢慢从墙上剥落,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单膝跪地,“拜见魔尊。”
杜承影重生那一刻,月露山卦象倒转,世间魔气暴涨,所有的魔修都在那一刻清楚明了,他们的主人——到来了。
杜承影冷冷看着黑影,“滚。”
“魔尊大人,”黑影抖了抖,不肯离去,“请您回魔域。”
杜承影无动于衷。
黑影低声道:“我们魔修多年以来一直受这些名门正派的欺压,大人,您不也正厌恶他们吗?魔域一直在等待它的主人统治,先前是有人有眼无珠,才会对屋里那位下手……”
手掌瞬间掐住了黑影,杜承影眼中冷得能沁出冰,边收紧力道边平静道:“你们不配提他。”
黑影在他手中散落,袖中灵蝶飞出,如鸟兽般啄食着残存的魔气,上下翻飞好不热闹。
修道与修魔,在杜承影心里没有任何区别。
弱肉强食,此消彼长,狗咬狗。
人可以以牲畜为食,魔修为何不能以人为食?都一样。
自以为与他是一路人,一路上穷追不舍,与一厢情愿让他作救世主的抱束一样,真是让人厌烦。
杜承影轻轻甩了袖子,抬手以魔气为刃,又用力在伤处刺了下去,伤口实在愈合得太快,天之骄子,多么讽刺,杜承影仰头望向晦暗的天空,不由冷笑,天道,你选择了我,我未必肯听从你。
林奇不知自己是不是太累了,趴在水麒麟怀里似乎一觉又睡了过去,醒来时人已躺在了竹榻上,身上盖着一件薄薄的法袍,坐起身发觉屋中央一点淡淡的光芒,杜承影正坐在那给自己换药。
上身的衣物尽褪,露出强健的臂膀,身上肌肉起伏分明,黑色的魔气萦绕着身躯,鲜血从黑暗中涌下,光是看着,就让林奇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疼痛,而杜承影却面不改色地抬手扯开了伤口上的纱布。
“你轻点!”林奇情不自禁地喊道。
杜承影回眸,微微笑了笑,“你醒了。”
林奇直接下了床,走到桌边,接过杜承影肩头的纱布,他刚睡醒,声音沙哑绵软,“要换药,不会叫我吗?”
“怕吓着你。”杜承影轻声道。
林奇道:“我也没那么容易就被吓着。”
杜承影抿唇,勾唇又笑了笑,目光从林奇的额头缓缓移到脸颊,抬手用手背轻碰了下他的面颊,林奇被他碰了一下,手一抖,倒是没动,“做什么?”
“脸上……”杜承影语气中暗含笑意,“睡出了印子。”
林奇抬眼,被杜承影这样暧昧的态度对待多了,他终于也厚起一次脸皮道:“那你摸一下,印子也不会消啊。”
杜承影愣住,林奇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但看杜承影难得发愣,硬挺着若无其事地又低下头帮杜承影处理伤口。
作为小世界的主角,杜承影的身材一流,即使身受重伤,依旧散发着浓浓的男性荷尔蒙味道,甚至受了伤的身体更具有一些血腥的吸引力,林奇心想男频文的后宫到底去哪了,怎么一个妹子都没有,要不然杜承影至于这么专对着他使劲吗?
杜承影似乎是被林奇忽然的‘放开’给镇住了,一直到林奇给他上完药都一言不发。
林奇团了他染血的法袍和换下的纱布,拧眉自言自语道:“这被魔修所伤到底要怎么才能好,要不干脆还是回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杜承影忽然道:“你摸一下。”
林奇抬眼,对上了杜承影微笑的眼睛,“说不定伤就好了。”
“杜承影,”林奇脸虽然红了,声音还是很大,攥紧了手中的布料,“你不要说这种话。”
杜承影放柔了声音,眼神脉脉,“说什么?说我喜欢你?”
林奇耳朵都快冒烟了,破罐子破摔道:“我说过,你别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
听了这话,杜承影没有露出伤心或者生气的表情,他打心底里高兴,这是林奇……第一次真正的,没有迂回,没有隐晦地说起这件事。
杜承影抬起手,在林奇的注视下,轻轻将掌心贴到了他面颊上,林奇没有躲,用力直视着杜承影,尽管他的手脚都在发抖,他也再不想逃避,他与杜承影是不可能的,他必须清楚明白地让杜承影知道这一点,抛开这些纠缠不清,再重新做回那个果断的任务者。
“林奇,”杜承影微微笑了笑,眼光柔情中含着一点光亮,“你可能不明白,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回应,我只想你……好好活着,让我陪在你身边,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无爱意也可,师兄弟亦足。”
“如果……”林奇用力攥紧了纱布,干涸的血渍脱落,染黑了他的指缝,他咬牙控制住自己,狠心道,“我不要你陪呢。”
杜承影动了动掌心,轻轻摩挲了林奇的脸庞,真的是一张很简单很干净的脸,他闭了闭眼睛,依旧能看见这张刻在他魂魄中的脸庞,杜承影再次睁开眼,眼中含着的光亮隐约似要坠落,苦笑叹道:“就这样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