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寻粟的身侧,但是,地面上的摩擦力突然消失了。
失去了摩擦力,脚尖和地面自然无法构成反作用力。吴洋的脚尖“嗖”一声飞起,和前倾的身体一起,做出了一个完美的芭蕾舞的姿势,紧跟着“咚”的一声,他的脑门砸在地面上。
吴洋仓惶的想要爬起身,但是任何足以支持他起身的“力”全数消失,他好像在冰面上滑行,又好像在真空中漫游,“刺溜”一声,在坑坑洼洼的地表上滑行,瞬息间划出几十米远。
阿绯急得大叫:“这是在干什么啊!你快起来啊!”
吴洋当然也想起来,他手忙脚乱的比划一阵,突然想起他不知道“从地上站起”这个动作应该怎么做。
那几乎是本能一般,连三岁小孩都会的起身动作,完全失去了效果。吴洋用腕力、用脚劲、用腰力,乃至于用脑袋卡着地面,都无法完成“起立”这个基本动作。
非但如此,一阵庞大的压力突然从天上压落、从地心涌出,废弃工地上尚不牢固的大楼胚子显然无法承担突如其来的重压,大楼一段段地碎裂成石块,纷纷扬扬地从空中掉落。
连绵不绝的坠地声中,吴洋同样被重压碾压、吸附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直到此刻,吴洋才算是了解杞寻粟那句“我是奴役这个世界的人,与我作对,就是与这个世界作对”到底是怎样的含义。
他竭尽全力地抬头在四散的烟尘中看向杞寻粟——这细微的动作,险些折断了他的颈椎。
他用带着决心的眼神看着杞寻粟。
无计可施了吗?好像是的。
杞寻粟将在这个世界的簇拥下离去,而吴洋则被这个世界摁在原地动弹不得。
吴洋当然知道,如果杞寻粟在此刻顺利地离开,对这个国家来说,是怎样的灾难。
但这些根本无所谓。
吴洋为之惋惜的、感到痛心的,只有杞寻粟——她是多么无辜的一个女孩啊。
她不过是一个在痛苦中竭力挣扎、在绝望中仰长脖颈渴望着光明的少女。只是因为她“可能会造成”的威胁,古慈就要在她的手上戴上手铐、就要束缚她的自由;明明很不愿意,明明极不情愿,却被猩红之月强迫着染黑了月牙、改变了本愿。
现如今,她已经忘掉了她为什么要坚持三个月的寂寞旅程!也轻易放弃了长达五千公里的竭力反抗!
这难道是合理的?
苍白色的念力包裹着吴洋的手掌,吴洋用手掌撑住地面,在全身骨骼的哀鸣中,奋力撑起他的身体——
即便这一整个世界对他进行着攻击,即便这个世界正在反对他,他也绝对不会姑息!
“阿绯!请鬼神!”
阿绯没有反驳。她低声念道:“生而有昧贪痴嗔,褪皮去骨请鬼神。”
吴洋和道:“生而有昧贪痴嗔,褪皮去骨请鬼神!”
废弃工地中阴风四起。
狐狸在远方鸣叫,鬼魂在耳畔低语,空荡而森冷的大楼胚子中鬼影重重,不知名的东西在柱子与柱子之间游弋,又一一汇聚在吴洋的身边。
狐狸面具上干涸的红墨重新变得鲜艳,一点点渗出鲜血;祖刀上的枯骨骸臂附上甲片,獠牙小鬼戴上盔翎,尖声大笑。
在这阵刮耳的笑声中,在无数鬼魂的环绕中,吴洋顶着一整个世界的恶意,笔直地站立。
没有摩擦力的地面再也无法对他造成阻碍,将楼盘压塌的重压也不能束缚他的脚步。吴洋张开羽翼,在鲜血小鬼的簇拥中,瞬息间出现在杞寻粟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