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接近村庄,不敢接近任何人,离不孤独自一人流浪,不知道该走去哪里,不知道该落脚何处。转眼间,春雪纷飞,已是一年。三年养成的小家碧玉被这一年的颠沛流离折得面黄肌瘦。没有食物,就吃野果,没有水喝,就等露水,一切都回归到了三年前,好像是老天跟她开的一个玩笑。
春雪绵绵,离不孤身上裹着几天前在废弃堆拾来的破长衫,蜷身缩在一个山洞口。惶恐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外面,腰板挺得直直的,她不敢往后面看,那山洞里一片漆黑,最怕有鬼怪藏匿在里面。洞里偶尔骗来一丝丝风,吹在离不孤的耳根子后面,吓得她不住颤抖。最终,离不孤宁愿呆在雪天里也不愿再蹲在洞口担惊受怕,她缩着身子往洞外走了走,叹息这春雪不知何时能停,手脚实在冻得不行,她决定找树枝生火。
春雪易化,所以树枝也有些潮湿了,但离不孤还是想试一试,总比干坐干等雪停要好。终于收集了足够的柴火,可手里的火石却如何也不听话了,大概是冻了太久。离不孤拍去发上的雪花,继续敲着火石,摩擦了快几十次,火石总算有些干热起来,欣喜之余,离不孤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努力了快一个时辰,火石终于出了一点火苗。离不孤小心翼翼保护,不让雪花飘到它身上,终于点燃了一根柴火。
火苗终于如愿以偿地在冰天雪地里燃烧,离不孤抱紧自己的身子,静静坐在火边,从火里传来的温暖很小,但已经知足。
迷迷糊糊的,离不孤把连埋在膝上,身子渐渐发软,睡意袭来。若是在这样的雪天睡过去,说不定会被冻僵。离不孤勉强睁开眼,用力掐自己一把,困倦还是没能完全散去,她轻轻吁了一口气,抬起头面向漫天雪花,冰凉从脸颊一点点渗入,总算清醒了些。火柴的霹啪声响在这片宁静的林子,离不孤换了个姿势坐正,往火堆里放几根柴火。忽然间,一个小小的黑影从旁边的洞口冲出来,着实把离不孤吓了一跳。还没看清那是什么,黑影就往火堆冲来,翅膀扇起几根火柴,差点烧了离不孤的头发。这时,洞口传来更多翅膀的扑腾声,还伴着众多尖锐的鸣叫,猛然间,一大片黑影从洞里拥飞出来,在离不孤上空打转,时不时发起攻击,气势汹汹。
这是一群蝙蝠,吸血蝙蝠!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离不孤大惊,举起火把丢向黑压压的蝙蝠群,蝙蝠瞬间撤开,又立马围绕起来,叫声更加撕裂,就要发起猛烈的攻击。离不孤吓得不轻,蝙蝠把她围的寸步不能行,她只有拿着火把对这些吸血怪物甩开些距离。蝙蝠越来越激愤,纷纷对离不孤展开进攻,离不孤抱着脑袋胡乱甩火把,依然感觉到有东西撞击自己的身体,尖锐声更是不绝于耳。
隐隐间,有衣衫风动的声音,前面怵然出现一片清澈的白光,向她飞来的蝙蝠用力扑腾翅膀,却在这时如何也靠近不了她。正奇怪,一抹淡影从天而降,清色的流光包围着他,长长的黑发飘逸在风中,白色的衣衫轻动,深邃的眼神静静打量地上的人。眼神一转,宽袖轻轻一甩,一阵大风卷来,放肆飞舞的蝙蝠全都被卷回洞中,再一拂袖,洞口闪出白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山洞口封住。
离不孤懵了,虽然见过苗婆婆施过蛊术,可那蛊术阴冷诡异,根本不像眼前此人所施的那样纯澈美好。她看着他落在地上,一身蓝边白衣站在雪中,乌黑深邃的眼眸,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那绝美里带里一抹淡淡微笑的唇,一支玉簪竖起黑发,耳边的落发随意垂在肩头,长衫微微飘动,这个人……怎么会生的这样俊美。
先是惊叹法术之美,再是惊叹来人之俊,离不孤也已十四,豆蔻之心微微触动,竟是忘了回神。而来人也静静打量离不孤,方才他是觉察到这片林子的煞气赶到,遇到的竟是个小姑娘,她目光清澈,眉间秀气,只是这周身都散着一种不祥之气,正是煞。
气氛太过寂静,离不孤匆匆回过神,看到他正打量自己,不由心起防备,摸着雪地往后面靠了靠。他看到离不孤防备的动作不由奇怪,他自认温和待人,自己是什么地方让她害怕了。想到这,他上前一步想靠近离不孤,而此时的离不孤惊魂未定,看到他向前,心急之下抓起地上的雪花揉成雪球狠狠丢向他。雪球砸到他身上,白衫上晕开一片湿濡,他几乎是愣住了,刚才是他救了她,她竟还拿雪球丢他。
“洞口的火光惊扰了冬眠的蝙蝠,我出手相助,你又何为这样对我?”他不解问,弹了弹残留在衣上的雪花。
离不孤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他的确是救了自己,方才还拿雪球丢他岂不是忘恩负义之行。离不孤愧疚垂下眼,低头向他行了一鞠。他微抿嘴唇,似乎也在这时看出些端倪,再看看她枯黄的小脸,纯净的大眼睛几分畏惧几分戒备,他轻轻叹息,动了恻隐之心。他向她伸出手掌,静静望着她。离不孤将目光从他脸上转到手掌,这个人……有一种不能抗拒的力量,似乎就是爱与宽容。
离不孤始终呆呆看着那只手掌,没有动作。他温和笑着,说:“来,我教给你一种法术。”
离不孤惊讶抬头,他的笑容如春暖时的花开,静静暖到心里。她轻轻点头,期待望着眼前这个仙人。他见她终于露出笑意,不由松下一口气,拿起她的小手,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手心上。离不孤闭上眼,一股清凉的气体潺潺流进体内,直冲肺腑,瞬间漫开,后脑处一阵清凉。是他在她体内渡了一点儿气,包围在后脑下的哑门穴,哑门穴就是控制话语的穴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