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国大华激动问道:“那为什么?”
“因为我怕被你抢。”来人道出原因,轻描淡写。
国大华先是一愣,然后慢慢涨红了一张脸,无数承诺好像就要脱口而出,最终却都化作沉默。他望着来人,再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挣扎,却被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逗笑。
“还因为我是首尔人。”
首尔人?国大华一愣,紧接着笑出声来,他笑的很大声,渐渐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发出阵阵咳嗽。
半晌,国大华止住笑声问道:“高棉药,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我?”
高棉药平淡道:“没根基、没背景、有能力,选个人不需要费什么事儿,你选林蔚然和顾寰的时候不也一样吗?”
国大华红着脸,激动道:“怎么能一样?他们是我选来的替罪羊!”
“那你觉得你又是什么?”高棉药出声反问,看着国大华瞬间僵住的面庞,自嘲笑道:“我又是什么?”
国大华彻底无言,原本涨红的一张脸上此时写满了不可置信。好像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怎么能一样?
高棉药不想在等,他看着那桌上还剩下的小半份儿冷饭,轻声劝道:“吃饭吧,吃完了,就该上路了。”
……
旅店外缓缓驶来一辆白色现代,只能捡客的小店自然没什么固定的停车位,现代轿车随便停在一个角落,车灯正对着旅店门口,射出的光幕中尽是细入牛毛的雨丝。
这场秋雨又大了,驾驶位置的车窗打开了一条缝,有白色雾气不断飘出,仔细去闻便能知道是烟味。一颗烟头顺着那道缝隙滑出,笔直的掉到地上,瞬间就别雨水打湿。
带着烟味的白色雾气不断飘出,从一个变成三个,又从三个变成六个,最后被扔出来的是一个别揉搓的皱皱巴巴的烟盒,然后车窗紧闭。
车内回荡着雨刷器的轻响,一贯的节奏,却让人烦躁。混入雨滴敲打车身的声音,便更让人烦躁。
烦躁的男人坐在驾驶位置上,目光透过面前的车窗盯着那家破败旅店的门口,他呼吸很轻,堪称气若游丝,右手在手排挡上不自觉紧握,隐隐可见泛白的骨膜。
度日如年,每四分钟便是一天,但他却知道自己必须等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旅店的正门再次打开,走出来的男人拖着一个大包,估计有成年男子大笑。
林蔚然咽了口唾沫,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一幕却依旧让他发蒙。看着那男人把大包扛在肩膀上,林蔚然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微微一拨,车前灯光大亮。
扛包的男人看过来,一手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驾驶位置上的林蔚然好像被电了下,他紧抿着嘴唇开门下车,径直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然后便双手握紧了拳头,站在秋雨中好像着凉了一样。
‘嘭’,后备箱被关上,扛包的男人肩上已经没了包,他经过林蔚然身前上了车,是坐在了驾驶位置上。
冰冷的秋雨打湿了林蔚然的头发,顺着他的脸颊和下巴钻进脖子,现代轿车启动的声音传来,林蔚然浑身僵硬的走进另一边的副驾驶,上了车,始终不说一句。
现代轿车缓缓启动,破败的旅店在身后消失。
“不是说了不用你来吗?”
“说了不用来并不是真的不用来,毕竟接下来的事要我们一起做。”
闻言,高棉药看了林蔚然一眼,说道:“你挺聪明,我好像低估你了。”
“现在不是应该更放心了吗,我比你想象的聪明。”林蔚然微笑着,脸色却十分苍白。
高棉药呵呵轻笑,遇到红灯便停下车,说道:“这样的投名状真有意思,不过我要确认一下,你知道后备箱里的是谁?”
林蔚然轻声道:“国大华。”
高棉药问道:“不好奇?”
林蔚然摇了摇头,说道:“找到他的时候你说要一个人来,那时我就不好奇了。”
高棉药点了点头,正逢红灯变绿,他便重新踩下油门。
“你怎么知道国大华在这?”
“顾寰说的。”
“那他怎么办?”
林蔚然沉默下来,高棉药也不开口,林蔚然不知道现代轿车正驶向哪,只是觉得渐渐出了市区,他也应该给出答案。
“我觉得应该有他一份。”
“你不够黑。”
“够黑的话现在躺在后备箱里的是不是也应该有我一个?”
“你果真聪明。”
高棉药又微笑出来,语气也是感叹,却没给人感觉到丝毫阴森和威胁。
午夜行车本就安静,再加上越走越偏僻,便越安静,视线离了车灯所及之处便是漆黑一片,站在其中肯定伸手不见五指。
林蔚然的心跳有些快,不是因为身旁的人,而是因为身后的人。他不信鬼神之说,却难免心存忌惮。相反,身旁这个刚刚做了吓人事儿的男人反倒淡定自然,这应该显得他更加可怕,却出奇的让林蔚然更加心安。
到了地方,两人下了车,高棉药到后备箱扛起大包,无视了在一旁想要提出帮忙要求却张不开嘴的林蔚然。
这是什么地方林蔚然并不知道,他跟着高棉药往坡上走,出了车灯所及之处,眼睛慢慢有些不适应这光暗变化。
“别硬撑,容易得病。”
这是关心?林蔚然疑惑问道:“什么病?”
“精神病。”
高棉药体能很好,他换了运动鞋,穿了长裤,还有一件看似挡不住风的外套。秋雨依旧不停,林蔚然渐渐觉得很冷,却依旧憋着一口气,紧紧跟在高棉药身后。
地方到了,有挖好的坑,坑旁放着铁锹。
林蔚然走了过去,看着那坑问道:“看着有些大。”
“两个人的话正好。”
林蔚然汗毛直立,回头看向高棉药,却只看到一张无良的笑脸。
“告诉你了别硬撑,容易得病。”高棉药说完便把那大包放进洞内,拿起铁锹,准备埋。
他手上蓄力,一锹下去,正准备一气呵成,却被一句话弄的动作一顿,险些闪了腰。
“等下。”
高棉药阴沉着脸看向林蔚然,只瞧见他进了坑,蹲在那大包前,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片刻后,高棉药看着狼狈爬上来的林蔚然问道:“你说了什么?”
“告诉他冤有头债有主。”
高棉药想了下,带着不可置信的口吻问道:“你叫他来找我?”
林蔚然老实道:“至少先找你。”
高棉药大笑出来,扶着铁锹笑弯了腰,这笑声传出很远,他笑的也很爽。他一边摇头一边用铁锹填了第一铲土,口中还嘀咕道:“没想到你不如他黑的纯粹却比他脸皮厚,真要比起来,还真不知道哪个好。”
林蔚然蹲在坑边,看着高棉药一锹锹往坑里填土,没那个尊老爱幼要去帮忙的心思。听到高棉药的这句话,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活着的那个好。”
……
这场秋雨下了一天多,从凌晨开始一直下到第二天午后,首尔每年有二百九十一天万里无云,但今天却不是。
厚重的云层遮住了阳光,第一场秋雨带来的凉意让人们措手不及。这里不是束草,是首尔,所以无论天气如何,街上依旧有很多行人。
现代轿车在一家韩食店门前停下,这里并不是市中心,但这店面却有着出人意料的排场。林蔚然和高棉药下了车,来到预订包房门,进了门便看到一个男人。
男人同样四十多岁,身穿一身黑色西服,古板又严肃,他看到两人并没有起身,待两人坐到他面前都仿佛美女一般矜持的没开口。
“人呢?”
林蔚然率先开口,中年男人便皱起眉头,他看着林蔚然,眼神的愤怒完全是因为这个家伙不知死活的狂妄。
他压了压火气,说道:“不是你能见到的。”
“我不能,他也不能?”林蔚然示意身边的高棉药。
中年男人似乎对高棉药很有意见,面露讥讽道:“不想再听话的狗就是不听话的狗,见不见,有意义吗?”
林蔚然点了点头,高棉药面色如常。
“我一直不喜欢韩国人吃饭的时候动静大,觉得吵。再就是不喜欢韩国人吃饭的时候要盘腿坐,因为如果不想吃站起来也太费劲,容易累。所以我长话短说,也就不做什么谈不拢就没的谈的高姿态。”
林蔚然威胁道:“如果见不到人,这东西你可以在首尔支检那去要一份,大家都有,省的我还要这样给你送。”
中年男人皱眉威胁道:“你威胁我?”
“威胁来威胁去的没意思,这事儿你不能做主,赶紧打电话,我们要节省时间。”林蔚然苦口婆心。
中年男人怒意更胜,他忍不住想要给面前的这中国人一巴掌,因为那样或许可以让他闭嘴。但正如林蔚然说的那样,他做不了主,所以不能给这一巴掌。
中年男人出了门,高棉药和林蔚然安静的在包房中等待。
天气依旧阴沉,听天气预报说明天就会放晴。一辆现代和一辆奔驰一齐离开这家韩食道,二十分钟后便到了另一处,同样是韩食店,却古色古香,没有牌匾,进了门便能看到许多深色的酱缸,越往里走去便越觉得此处像是什么古装剧的拍摄场地,就算是蹦出来一个穿韩服的美女也不让人稀奇。
同样是一道门,林蔚然看着中年男人诚惶诚恐的样子,可以想象到门内那个刻薄的娘们。
屋内传来的说话声很轻,站在林蔚然的位置当然听不到。他看着那门廊的中年男人一脸严肃的转过身示意他们过去,然后轻声提醒他们道:“注意自己的话。”
林蔚然不置可否的笑笑,并非狂妄无知,而是只能如此。
房门打开,林蔚然站在门口看到顾寰口中那刻薄娘们。他面带微笑,眼神却是俯视,他站在门口没往里走,自然的和这娘们对视。
“高棉药,把他丢进汉江。”
这声音轻描淡写,就好像吩咐孩子去学习,吩咐狗去叼住放飞的飞碟。
闻言,林蔚然挑了挑眉毛,走到桌前坐在这刻薄娘们的正对面,微笑道:“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我想还是埋南山上比较好。”
“你知不知道每年来韩国的中国人有多少?”
林蔚然摇了摇头。
“那你知不知道失踪的有多少?”
林蔚然又摇了摇头。
这娘们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平淡道:“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这套手腕当真是百试不爽。林蔚然微笑道:“我不想做狗。”
“不做狗你就再没和我说话的资格了。”
她声音不高,但这古色古香的房子哪有什么隔音设备,门外,中年男人这就起身想要进门,而留在门外的高棉药却是一手砍在他的脖子上,他出手很快,力量正好,让这中年男人连痛呼都发不出来。他把中年男人扶着放倒在地上,没发出一丝声响,又用大拇指按住他耳后某个位置,中年男人翻了翻白眼,这就晕了过去。
屋内,林蔚然没有一刻思虑和停顿,直言道:“我是个广告制作人,你可能不太明白这个职位的意思,我可以为你解释一下。
广告,广而告之,就是帮人宣传。让某件事儿被很多人知道,或者是让很多人知道某件事儿。
再就是编个谎话,让很多人、很容易相信的那种。”
……
临近傍晚,天色渐晴,不难想象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白色现代刚刚驶过光华门,仿佛龟速,但的确是在向前移动。
高棉药是司机,林蔚然坐在副驾驶上,他望着不远处一辆同样被堵在这里的兰博基尼,突然说道:“接下来我想买一辆那个。”
高棉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露出微笑,说道:“那种车没意思。”
林蔚然问道:“难道你开过?”
高棉药说道:“没有,不过看着太艳,总觉得别扭,还有点做作。”
林蔚然微笑说道:“不做作又怎么能让别人知道我们有什么?”
“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高棉药认真打量了几眼身侧的林蔚然,突然问道:“有女朋友吗?”
林蔚然疑惑道:“问这个干什么?”
“听顾寰说你还是处男?”
看高棉药的脸色不像是打趣,林蔚然一头雾水道:“问这个干什么?”
高棉药摇了摇头,从林蔚然的反应就知道了答案。他看向车窗外,想起了那个秋雨夜中在坑里嘀嘀咕咕的林蔚然,说道:“有些事情没法解决就不要去想,也不要有什么负罪感,这样会让你好过一些。如果这样还不能好过,就找些其他事分散精力,比如女人。”
林蔚然愣了愣,问道:“这种事和那种事还有关系?”
高棉药玩笑道:“殊途同归,杀人和造人,一样的。”
听到这种解释,林蔚然无语的望着高棉药,觉得大叔果然都有猥琐的潜质。他没在说话,只是望向车外这拥挤的车流,片刻后,仿佛自言自语道:“完了吗?”
高棉药踩下油门,发现驶出光华门后车流顺畅了不少,好像回答似地说了句。
“从今以后,你就是赵先生。”
ps,后半段一气呵成,感觉不错,第一卷最后一章,这个结尾,也算是鸠占鹊巢了。
应该还有一更到两更,在晚上和后半夜,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