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还有脸来信!”
李毅翻看着手中的信件,脸色越来越阴沉。但说话声音依旧有气无力。自从被耶律宏在泰清殿那一下正蹬,他就在床上躺倒现在。折断的肋骨还没长好,时不时隐隐作痛,连下床走几步都要下人扶着。大多数时候就这么斜靠在春凳上。
最让李毅咬牙切齿的是李雪鳞提着他脑袋往地上撞的那下。太狠了!实在是太狠了!尽管事后请了太医中最善于接骨的来诊治,因为时间长了,鼻梁软骨本就不易扶正复位,这样一来更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后遗症——脸上肌肉一有动作,鼻子立刻变歪。大力呼吸时的疼痛倒也罢了,但他引以为豪的俊美脸孔就此算是毁了。
打那以后,无论在何时何地,李毅都毫不掩饰自己对李雪鳞的怨毒。不仅“渤海”,甚至“北”这个词在王府都成了禁语。曾有新录用的仆役不小心在李毅面前说了句家乡在“北边”,结果竟被暴怒的新任晋王下令活活打死。
对此,生活在王府中的人们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这些事件的起因都可归诸到同一个人身上,偏偏那人与下人们关系极好,大家都很念他的情,甚至有点引以为豪——看看,咱虽然是一介仆佣,当年可是和现在的渤海郡王称兄道弟过!
但也正是因为这位渤海郡王,好端端的王府却终日愁云惨雾。老王爷被皇帝削爵罢官,又被亲生儿子派心腹紧紧看管起来。而新王爷则像得了失心疯,正常时还好,发起火来简直要吃人。可怜老王妃一天里有大半都在攥着块帕子抹眼泪。
将书信呈递给李毅的那个下人暗暗叫苦。眼看着小王爷脸色霎变,大祸就要临头。可谁有胆子将这么重要的信私扣下来。
仆役是认识字的,也知道基本的地理常识。信封上的“燕州”可不就是小王爷深恶痛绝的“北方”。
李毅用力撕开新封,扯出信笺。只看了两眼,竟几下将手中的纸片撕得粉碎,狠狠掷在地上。
“反了!彻底反了!他当真以为朝廷任人欺侮不成!”
或许是掷的时候用力大了些,牵动了伤口,李毅捂着前胸边咳嗽边**。
在咳出的朦胧泪光中,李毅恍惚看到有人走到面前,捡起那些纸片。被别人看到这种丑态让他羞愤交加,刚抹了把脸准备呵斥,却见站在屋子里的竟是被削去王爵的李衍。
这两年里经历了太多事,才四十七岁的李衍头发已经白多黑少。最近来自各个方面的一连串打击尤为严重,让这位前任晋王几个月里像是老了二十岁。
李衍只看了纸片上的断句,已将信的内容猜得**不离十,同时对这份信的真正意图感到五味陈杂。李雪鳞下手实在太狠了!这种毒辣的招数也敢用。但李衍心中也有那么一丝欣慰。毕竟能干如渤海王,居然也肯定了他的才能,甚至还对这颗已经没多大价值的弃子抱有期待。
李毅斜睨着亲生父亲,话语中的怨毒只比他提到“那个人”时轻了半分:
“你来干什么!我说过,来这儿先要通传!”
“毅儿,为父只是想来看看你的伤势……”
“我的伤势!哈,不劳您费心!”李毅强忍着胸前的刺痛,跳下春凳,瞪着比他高半头的李衍,厉声道,“要是没有你!要是没有你!我哪会被蛮夷……被那几个野种、贱胚子当着万岁的面羞辱!要是没有你!何至于向区区草寇割地求和!你丢了自己的脸,还丢了朝廷的脸,更丢了我的脸!你以为你是谁?是晋王?是我父亲?不是!现在晋王是我,在家里发号施令的是我,朝堂上统领百官的也是我!你?”
李毅话中的怨恨简直像是有了形质,让旁人透不过气来:
“你!要不是我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焉容你这勾结叛逆的罪臣活到今日!从小到大你教我什么来着?忠君报国!可你呢?你自己呢!我从小到大为了让你能夸上一句,悬梁刺股地发奋。可你呢!你夸过我一句吗!人人都说我是栋梁之才,你却只对那个该死的野小子青眼有加!”
“毅儿,你误会了……”
“我误会!原来是我误会了……哈哈,父王,要不要小儿向你赔个不是,磕头谢罪?啊?就像以前你训斥我时那样?那些高官显贵,文人雅士,哪个不打从心底里夸我。可到了你这儿连句‘好’都博不得!”
李衍叹了一声:“……因为你是我儿子。”
“是,我是你儿子,我认了!你呵斥我,我只当是在鞭策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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