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戒为人有些狂气,给三个儿子起的名字没一点相似之处,连带着胡家这三人也各不相同。与谨小慎微的三弟胡芝杭和豁达实在的二弟胡四海不同,胡家长男胡涛生就一副弥勒佛的和善相,脸上整日挂着微笑。
见李雪鳞反应机敏,代国公胡涛笑着做了个揖:“王爷折杀下官了。你现在可是堂堂郡王。而且还不比一般的宗室,手里重兵在握,镇守万里北疆。该我向你行礼才是。”
李雪鳞赶紧在粼粼前行的马车里还礼:“胡令公说笑了。我这郡王是如何得来的,瞒谁也瞒不过你。这件事本与胡令公无关,但实在情况紧急,也只能劳您大驾救我一命了。”
“王爷才是爱开玩笑。”胡涛不再和他客套,两人面对面坐了,一直低调做人的尚书令言语却十分犀利:
“别说这区区大夏京城,王爷数百骑就敢深入大夏腹地三千里,坦然在宫禁争权夺利。有这份胆识,难道还要下官帮着出城?王爷是在故意卖下官人情吧?”
“胡令公果然是当世人杰。”李雪鳞只是笑了笑,并不否认他的猜测。
真要出城,他倒也不是无法可想。只是即便城里已经有了内应,毕竟经营时间短,人数和作用都有限。硬冲的话部下们损失小不了。他卖胡涛人情是没错,但货到付款,同样已经得到了好处。
“王爷过奖。话说郑太师的信下官已拜阅了。收养之事易如反掌,倒是成下官高攀了,实在有愧王爷和太师厚爱。不过下官近来有一事不明,王爷可否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胡令公有何难处,我帮着一起参详参详。”
“其实也没什么。下官只是想知道王爷在作何打算。比年纪,今上可要年轻得多。王爷只怕等不起吧?”
胡涛胖脸上的一对小眼睛眯缝着,却目光灼灼地盯着李雪鳞。从晋王到太师,再到李毅和小皇帝,大家都对这个隐约可见的猜测讳莫如深。只有尚书令直奔主题,将最关键的核心内容摆到了桌面上。
李雪鳞想了想,认真地答道:“说实话,目前我的要求都得到了满足,我没理由和大夏为难。否则人心不在我这边。再说波斯也不太平。胡令公在朝中或许不觉得,五到八年,波斯必将以倾国之兵来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胡涛的吃惊并不是针对这个情报的内容本身,而是情报源。显然他也早已得知一个类似帖木儿帝国的怪物正在逐渐成形。但没想到李雪鳞也已经对此有了戒备。如果渤海郡王只是个一心想借着宗室身份争夺皇位的豪强倒也罢了,朝中文臣武将联手,未必就会让他得逞。谁知李雪鳞的思维早已跳过了夏帝国这一环节。胡涛吃不准这到底意味着哪种潜台词。是已经将帝国视作囊中之物,还是想搞独立王国?或者会不会出现可能性极低的一种情况——渤海郡王李雪鳞像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为大夏建设安定团结的和谐社会甘当挡箭牌、避雷针?
不管怎么说,胡涛认可了郑太师信中的建议——加强戒备,但不能决裂。尽量控制李雪鳞向朝堂渗透势力,却也不能一刀拦死,逼得他以更激烈的方式谋求利益。其中关系之复杂微妙,即便胡戒这等不世出的天才重生也会感到棘手。郑太师信中称此为“世有百年难遇之枭雄,方成千年未有之变局。正邪未明,忠奸难辨;死生荣辱,存乎一心。”胡涛深以为然。
在沉默中,李雪鳞听到车外的人声渐渐多了起来,但还称不上热闹。其中往来拜会的对话占了多数。结合行进的时间和方向来判断,他们现在应当到了富商聚居的东城。此处多精致院落,虽然不如南城这般第三产业繁荣昌盛,但商人们没有像官员般被条律约束着不准随便来往走动,各处商会大员居住的宅院门口仍然有人在排着队。
李雪鳞稍掀开一点窗帘看了会儿,若有所思。
“王爷像是看到了什么挂怀的物事?可否说与下官听听?”
“我看到宅院空了不少,住户连我上次在中京时的一半都不到。看来有相当多的客商搬离了京城。是因为市易税?”
胡涛叹口气,语气带上了些愤怒,更多的是无奈:“市易税一出,京城商户关门倒闭的不计其数。据说一些货郎每天被反复征税,甚至有人因为断了活路去自杀。京城还算是好的。有些持身正的州府官员偷偷让人来传信,说老百姓因为怕被征税,连集市都停了。住得偏远的农户为了换些盐铁往往要背着一娄鸡蛋走十多里路。唉……”
“三饷亡国啊……”李雪鳞联想到崇祯皇帝遇到的类似难题,除了苦笑也只有苦笑。
胡涛摇着头道:“要说这市易税确实受万民唾弃,可是下官还有一事不明——王爷的封邑地广人稀,出产极少,如何能交两倍税赋?市易税殷鉴未远,以王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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