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馆长阁下:
给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东罗马帝国的首都安顿了下来。君士坦丁堡是个不可思议的城市,我从没见过***和基督徒能住得这么近,甚至教堂和清真寺只隔了一条小路。这在我的家乡难以想象。但我听说共和国也是各种信仰、各种肤色的人都相处非常融洽,繁华程度远远胜过君士坦丁堡。这让我更迫切地想要完成这次旅程。
但现在,我必须抓紧时间誊录这儿图书馆里的资料。我的视力每况愈下,抄写对于我来说已形同苦役。幸好汉密尔顿——就是我提及的那位学生——帮了我不少忙。他为了节约时间,发明了一套缩写记录符号。相当有趣。就像我和您说过的,他是个聪明好学的孩子。
我在君士坦丁堡有不少收获。这儿的藏书大多用拉丁语写成,其中数本记录了《圣殿山公约》和《君士坦丁堡条约》诞生前后的情形,都出自当事人的回忆录,可信度较高。细节部分与我之前大学里的共和国翻译作品有些出入,不知是翻译过程中的问题还是原始记录本身就不同。光是这点就值得做相当深入的研究。
有一些书记载了更让人感兴趣的内容。如您所知,共和国出版的书籍大多没有提及他成为将领之前的经历,这一直让我非常疑惑。他当将军时只有二十六岁,之前没有任何作战经验——只有这点是所有记载都一致的。在我所能查阅到的资料里,夏帝国有着严格的军功晋升制度,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年轻人能发挥如此出色。而在我找到的一本拉丁语书籍里,这位曾在他身边担任翻译的作者与主人公建立了良好的私交,将一些两人之间的问答记录了下来。如:
“我问他:您是如何具备这些战略和战术素养的?这太神奇了。如果有谁能做您的老师,他一定是个有名的将军。
“他回答:经验,这些都来自于我从前人那儿获得的经验。我的老师从没和我见过面,他们都是书本里的人物,在我出生之前已经死了。或者说,我死了他们大多都还没出生。
“说完,他大笑了起来。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或许是夏帝国流传的某个典故吧。”
我确实吃了一惊。这位伟大的人物居然从书本中自学,看来我研究的书目中还得增加中国古代军事著作。再比如:
“他游览君士坦丁堡时常对我说,在他小时候非常向往这个地方,总期望能有一天来旅游。他的同学们大多想去西欧,但他更愿意去看大教堂和金字塔。
“我很奇怪,问他小时候是如何得知这些东西的。而且他说到‘同学’,这更是让我惊讶。他的部下都是当将军后提拔的,他的同学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任官员?是不是他小时候有过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当然,这个问题我没敢问。虽然我们私交很好,他也是个非常容易相处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毫无顾忌。
“他对我的大多数问题都会详细解答,像大学教授那样耐心。但有时他会闭口不言,这次也一样。”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可见这位传奇人物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并不是一片空白。但为什么有关他成长和求学完全没有记载?甚至连他的籍贯和父母都查找不到。我知道夏帝国的人非常尊崇祖先和居住的土地,他这么做有什么用意?以他的行为来看,对于冒犯过他或者知道他一些秘密的人一直都抱持着同时代少见的宽容。另外他似乎在一座王府中住过一段时间。结合他对外公布的身世,这其中是否涉及了政治阴谋?是他操纵了别人还是别人在操纵他?他童年这一片不是空白的空白会不会隐含了什么可怕的事件?
我将把这本《对话录》抄下,在以后的旅途中继续研究。希望能从中发现些有价值的东西。但我发现每当我想解决一个问题,总会冒出来十几个新问题。我快被逼疯了!上帝啊,一个人要怎样才能拥有如此多的谜团!
非常抱歉让您听了我的一通牢骚和问题。请您相信,我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到共和国来,用我的眼睛和头脑查证一下事实的真相。汉密尔顿笑话我该去当法官而不是教授。
最后向您致以诚挚的敬意。就此搁笔。
您忠实的
安德鲁·J·汉伯顿1489年4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