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到了。伙计把完成的作品拿上楼,二楼的评委正在认真的评选,下面看热闹的人轻声议论着。
他们一直在现场看作画,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就听见有人说道:“依我看陈公子的竹子画得是惟妙惟肖,尽显高洁品格。旁边那首诗更是意境深远,让人回味无穷啊!真是难得一见的佳作,佳作啊!”“你根本就站在陈公子跟前一动未动,怎知其他人没有更好的佳作?”另一个人反驳着“我看韩少爷的很好,禅意十足,胸中无丘壑者难以画得出来。”
“切!还用得着来回走动吗?陈公子可是京都有名的青年才俊,十三岁便已经是秀才,整个天朝又有几人如此?依我看,这第二场第一名非陈公子莫属!我这就出去下注,压陈公子一百两。”说罢出去下注。
原来,这点魁楼外面比里面还要热闹。临时搭起的高台,上面站着几个伙计。刚刚完成画作的人名已经写在木牌上高高悬起,旁边挂着他们第一轮的对联和诗作。人们可以根据第一轮的表现下注,若是押中赔率是三到十不等。照惯例来说,越是冷门赔率越高,眼下赔率最高的就是韩晹。
第一轮他的表现非常突出,跟陈公子不相上下。众人早就听说过陈公子的大名,倒是韩晹是一匹后杀出来的黑马。眼下韩晹的赔率到了一比十,有几个人蠢蠢欲动下了注,可也不敢把身家全押在他身上,剩下的一大半押在陈公子头上。
外面呼声最高的仍旧是陈公子,里面评委的结果没出,外面仍旧可以下注。
“这个秋老板真是会做生意,不知道要赚去多少银子呢。”若溪听小厮进来回禀外面的情况,忍不住笑着说道。
“哼!”宜宣不赞同的冷冷回道“好在她还知道些分寸,没把市井那一套弄到里面来。不然乌烟瘴气,真是有伤读书人的风化。”
若溪见状轻笑起来,暗道宜宣是个小气鬼。人家不过是跟自己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倒揪着不放记仇了。
“桂园,拿一千两买十一弟中。”若溪的手头十分宽裕,田庄大面积种植芝麻收益很高。宜宣的香油作坊生意红火,对芝麻的需求量很大,她不愁销路。
京都其他商家看见商机,也想榨芝麻油赚银子。可是京都能种出芝麻的地不多,也没有人会大面积种植,若溪成了香饽饽。虽说是夫妻,可生意场上也要明算账。
宜宣给若溪的价钱比去年相比翻了一番,若溪还有两家铺子放租,眼下是个小富婆。这一千两对于她来说是小意思,权当是支持韩晹了。
小厮赶忙拿着银票出去下注,不一会儿拿着收票回来,回道:“南宁侯府的世子妃下了一千一百两,不过是押在陈公子身上。”
这个贾氏还真是小孩子气,若溪闻言不屑一顾。若溪可不想跟贾氏玩小孩子的游戏,在这上面压自己一头能让她高兴就随她去吧。
二楼的评委似乎还没有结果,若溪便一边饮茶一边等着。
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桂园过去询问,原来是侯静康带着贾氏过来拜访。
桂园听见是南宁侯世子忙打开门,侯静康进来瞧见若溪笑着说道:“我就猜嫂子一定在。早知道你们定了包厢,我们夫妻过来凑凑热闹就成了,何必花银子再包一个?”
“什么时候这么会算计着过日子了?难不成是闯了祸,被侯爷限制了腰包?”宜宣倒是几个月没看见侯静康了,自从若溪怀了身孕,他连铺子都很少去,兄弟间的应酬更是推得一干二净。
侯静康也不客气,不用任何人让就坐下,还招呼自个媳妇也坐下。
若溪瞧了贾氏一眼,微微点头笑了一下,毕竟过门是客。她看贾氏的气色很好,又跟在侯静康身后一副夫唱妇随的模样,估计是二人的感情还不错。
前一阵她回韩府,听说若妙回去过,精神很好日子过的不错。她渐渐摸清贾氏的脾气,虽然人骄纵霸道,不过却跟爱敢恨。虽然不拿人命当一回事,却也不忍心伤害无辜单纯的人,是个骨子里存着善念的人。
“听说韩晹是大嫂的弟弟?外面嚷得厉害,赔率已经到了十倍。我刚刚不知道才押了陈公子,早知道怎么都要支持一下。银子不银子的不重要,都是自己人。这会子下注停了,我想表示一下都不成了。”贾氏在侯静康面前还有所收敛,不会不给他面子。
若溪听了笑着回道:“无妨,有心即可。”
“怎么说我都是嫂子,一会儿见了大兄弟不能不表示。这样,等一下我那一千一百两就会变成三千三百两,就当做是给大兄弟的见面礼了。”贾氏脸上带笑,眼中却有嘲讽一闪而过。
宜宣微微蹙眉,侯静康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
“好啊。”若溪还是淡淡的笑着“看来今个儿十一弟是财星高照。本来我就打算赢了银子,把那一万两给他做奖励。这下没有奖励也有鼓励,他倒是不亏。”
这左一拳右一拳,跟打在棉花上一般,让贾氏心里憋屈却又无处发泄。她一向自诩伶牙俐齿,可在若溪跟前几次都没讨到好处。她倒是不心疼那一千一百两的银子,不过是想要气气若溪。可人家偏生听不懂不生气,让她憋得快要吐血。
旁边的侯静康见状却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自己这媳妇儿看着精明实则是个傻瓜。即便是他都不敢去招惹眼前的嫂子,她非要跟人家对着干。听说人家在这个包厢,非要吵着过来,看来她要不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不能甘心。
外面的评审已经结束,大厅里鸦雀无声都在等着宣布结果。若溪脸色如常,倒是贾氏有些紧张。
第二轮的结果就写在大大的条幅上,伙计们展开从二楼垂挂下去,正面、侧面都有,以便让众人都能看清楚。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上面,若溪也抬起头看过去。
“用这个。”宜宣把一个类似于望远镜的单筒镜递给她,自己又拿起来另外一个。
若溪接过去朝着正对面的条幅看过去,从下往上,视线停留在第一个名字上面笑了。
“怎么会这样?咱们赶紧看看画作,不会是其中有不公平的内幕吧?”下面有人大声嚷嚷起来。
立即有人附和起来,还有人说道:“听说张贤士很欣赏韩少爷,说不定”
不少买了陈公子中的人开始有质疑,很快入围的二十人的画作便一一悬挂出来。外面立即有拓品挂了出去,虽不能还原真品十分,却能看出五分模样。
若溪见到这一系列的举动,不得不暗道秋老板善经营。旁边的贾氏脸上早已经结了寒霜,正拿着单筒镜瞧那些画作。
她先看的是陈公子的翠竹,古意盎然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佳作。旁边的一首咏竹更是立意新颖,不落俗套。这样的作品怎么能屈居第二?她心中疑惑起来。
再往正中央看,一棵梨树,满树却只有一朵半开半放的梨花。空中飘散着淅沥的小雨,树下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手举一把油纸伞,未遮头顶却罩在那朵花的上方。
旁边提着一首诗“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好个一花一世界,想不到十一弟竟了悟了。”宜宣点头赞许着“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顿悟,真是让我等汗颜。”
贾氏失望的放下手里的单筒镜,她不是个粗鄙之人,高低上下自然能分辨的出来。陈公子的画作、诗作极好,可却输在这一个悟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