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罢了。
对年少时的他来说,怀袖在皇后身边、在尚宫局做他的内应可比只做他的一个宠姬要有价值多了。
遂作罢。
萧叡从中找出一封,看一眼,甚至记得是哪年哪日怀袖送他的。
他们俩之间互相传信不容易,怀袖若有事要找他,那日便会穿一双鞋尖绣了蓝色莲花的鞋子。使得他每次一见到怀袖,就立即低头去看她的脚。
怀袖也不写落款,纸上就几个字:三日,子时,老地方。
她以前的字和现在的字也不同,现在的笔锋更圆润一些,以前则锐利。萧叡翻看起来,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不知怎的,萧叡突然想到,要是当年他就娶了怀袖呢?
荒唐是很荒唐,可是,好像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吧。
反正父皇和母后都不在意他的婚事,假如他折腾一番,去求父皇,非要娶皇后,说不定能娶到吧?一来就是正妃是难,但是侧妃应该可以,再不济也是个侍妾,然后怀袖给他生了孩子,就可以封侧妃,若是生了儿子,他就给怀袖请封正妃也不是不行吧?
倘若在他登基之前,怀袖就是他的妃子,那顺理成章就可以当他的皇贵妃,甚至是皇后了。
萧叡被自己这个荒谬的念头吓了一跳。
他在想什么呢?他不是心心念念想找个贵女作正妻吗?他曾见过太子大哥跟太子妃的婚礼,太子妃系出名门,是位大家闺秀。另几位皇子的正妃也是世家嫡女。
他瞧着眼红,就想要一个不比他们差的。
可有什么用呢?还不是都死了。
萧叡摇了摇头,遏制住莫名的懊悔。
假如他十六岁时强行求娶了怀袖,兴许他们俩早死了,运气好说不定能葬在一块儿呢。
从怀袖跟他说“凭什么”,让他也心生不平之火,想要争夺皇位那一刻起,一切就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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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近来茶余饭后的谈资颇多。
前些日子,横行霸道多时的地头蛇赖老四竟然被官府拘捕问罪,人人引以为奇,还在猜那个小寡妇是个什么来历,没两日官府上下被清理一遍,小小的赖老四便不显眼了,反倒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大抵是神仙斗法,拿他作筏子。
开胭脂铺子的小寡妇实在运气好,才被欺负,正好就赶上赖老四倒霉,免了一通麻烦。这做生意,运气最重要。
其实不过是萧叡说了一句:“一个地痞欺负人被拘竟然会是一件稀奇事,看来这临安不大干净,是时候该扫扫了。”
于是从上到下被清理一遍。
怀袖这头风平浪静。
她气了两日,想想萧叡被关在皇宫里,他爱权如命,皇位也不安稳,听说他那个流亡国外的四哥指不定什么时候会串通外敌杀回来。萧叡绝不可能抛下朝廷跑来江南找她。
算了,算了,大家各退一步,她就装成不知道好了。
只要她还在大齐过日子,萧叡想左右她,不过吩咐句话的事。
怀袖想,不如她早点挣着钱,她想买商队买海船。她在皇宫的藏书阁里曾经看过一本《四海志》,说乘船出去,还有许多国家,有黑的人、白的人,蓝眼珠、黄眼珠、绿眼珠,五颜六色的头发,她想象不出来是怎样,那不是妖怪吗?
她现在手上有的钱还是太少了,不够买船,待她再攒攒钱。
她定要坐船出海去看看。
怀袖往仙隐山送去的信之后,过了半个月,从京城寄来一封信。
米哥儿帮她把信拿进来,问道:“娘,刚才有个人送了信进来,让我亲手交给您。”
怀袖接过来看了一眼,没马上拆开,问米哥儿:“送信来的人有没有说什么?”
米哥儿摇摇头:“没有。是谁送的啊?我师父吗?”
怀袖说:“好像是吧。”
怀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离开京城谁都不知道,能有谁给她写信。
除了顺王就是萧叡。
她现在才有点后悔因为一时气愤写信给萧叡,萧叡必会给她回信的。
她在做什么呢?这不是又藕断丝连了吗?
这大信封最外面倒是顺王的笔迹,她拆开看,有一张纸和一个小信封,纸上写着:皇上给你的,我没拆开看。
怀袖都能想象出他看热闹的模样,还怪叫人来气的,想罢,方才把萧叡的信拆开看——
她就看一看萧叡写的什么,就稍微看一看,不做别的。
她想,这是最后一封信,她这次看完,一定不写信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