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意,塔拉特贝伊嘴唇翕动,终是在心中悄然叹息了一声,没有再度出言。为了能让奥斯曼海军拥有世界一流的超无畏舰,重振属于星月旗的光辉,泽马尔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可谓是呕心沥血。从船台的扩建、各种辅助设施的配备,到资金的筹集、人员的训练,全都是他一手独力推行。而这一次,奥斯曼政府再不像1908年那样有奥匈赔款的外财可用,再行订购主力舰的一切费用都要从零开始筹集,其难度不止提升了一个数量级。
为了能筹到足够的经费,泽马尔不知做了多少巨商富贾的功课、向普通民众发表了多少慷慨陈词的公开演讲,以鼓动全民为购买战列舰捐款;这其中究竟有多少苦涩和劳累,只有泽马尔自己心里明白。而到头来,一艘已经付完全款的超无畏就这么打了水漂,如何能不引起他精神上的极度痛苦?
“恩维尔,你也一定是主张立即回应德国在一个半月前发来的结盟请求,并向协约国宣战的吧?”塔拉特贝伊开口问道。
“我的观点一如从前的那样。德国将是未来的浪涛,我们只有紧跟柏林的脚步,才能让奥斯曼重现昔日的辉煌。”听得塔拉特贝伊的询问,恩维尔这个历史上便一心一意主张与德国结盟的著名大德棍,此刻更是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了他的坚定立场。他顿了顿,而后补充道:“如果不是摇摆要价能获得更加丰厚的利益,我在战争刚爆发时便会下令帝.队与德国并肩作战了。”
塔拉特贝伊在座位上长长吁了口气,脸上的痛苦之色又加深了一些。虽然他自己也是感激德国而憎恶英俄,毕竟这二者对土耳其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但从国家战略的角度考虑,在当前欧战局势尚未决出胜负的情况下贸然下注,无疑是极度冒险的举动。然而自家舰艇炮轰俄国战舰已经成了既定事实,这便由不得他再继续逡巡拖延下去了!
“现在就是我们的机会。俄国人正在西线与德奥两国交战,其部署在南高加索地区的兵力必然空虚;我们则正好可以趁着这个当口,收复此前被他们吞并了的大片故土。和35年前的那场战争不同,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德国和奥匈将成为我们对俄复仇的最坚强的盟友。”恩维尔开始为自家勾画蓝图,仿佛当年那个大帝国又重新君临中东,“英国地中海舰队只有一些老式舰艇,没有一艘是我们那两条战列舰的对手,我们正好可以让那群无耻的撒克逊强盗知道,惹怒了真主的信徒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正欲继续鼓动塔拉特贝伊下定决心,会议厅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敲击之音。片刻之后,一名西装革履的老者走了进来,正是德国驻奥斯曼帝国的外交大使。见到在议事厅中齐聚的奥斯曼帝国三巨头,德国大使仿佛是早就料到会发生这一情况似的;他微微一笑,向三人优雅地欠身鞠躬,用一口流利的土耳其语说道:“三位帕夏,敝人刚刚收到消息,埃特曼将军在没有通报帝国海军部的情况下,竟擅自炮击了俄国塞瓦斯托波尔军港;对于这一情况,我谨代表德意志帝国,向贵国致意最诚挚的歉意。”
看着笑容可掬,脸上没有一丝歉疚之色的德国大使,塔拉特贝伊心中直有一股想将其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的冲动。他钢牙紧咬,用从牙缝里蹦出的声音说道:“素闻德意志军人严谨刚正,以绝对服从命令为天职,没想到竟也会出现这种异类。贵国用此人来指挥苏丹号战舰,真是深谋远虑,塔拉特无比敬佩。”
德国大使面不改色,似是丝毫没有听出塔拉特贝伊的话外之意。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印有黑秃鹫铁十字和星辰弯月的精致纸页,双手呈递到了书桌之前。在柏林呆了三年的恩维尔(史实),一眼就认出了其上所写的德土两国语言,这赫然竟是一份德土两国缔结攻守同盟的官方文件!
“如果帕夏愿意在这上面签字,一笔一亿马克的贷款资金,便会在24小时内出现在贵国央行的账户上面。”德国大使微笑开口,在塔拉特贝伊看来却那么像魔鬼的诱惑,“是辉煌,还是毁灭,我相信帕夏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钟摆轻响,微风吹拂;殷红墨渍悄然滴落,在地上溅起了一朵妖丽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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