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帅抓老鼠的本领可不是凭空而来的, 做鱼罐头的时候,不是超生给他装了几块鱼罐头嘛,他下课之后,给野猫扔了几块没吃干净的鱼骨头, 第二天一早, 课桌下面就多了一只死老鼠。
一只小野猫蹲在课桌下面,喵的一声, 还给贺帅做了个辑。
从那以后, 贺帅经常给野猫鱼骨头吃, 野猫就给他送死老鼠,送死老鼠, 大概是它们臣服于他的标志。
当然, 那时候的贺帅可不知道有一天, 他能凭借一帮野猫,成为捕鼠界的王者。
抓老鼠风波愈演愈烈,随着春暖花开,一条老鼠尾巴都可以卖钱了, 两毛钱一根还不讲价。总有哭花脸的孩子赶着愁眉苦脸的家长,四处收老鼠尾巴。
贺帅给老师交鼠尾巴最多的一次, 交了足足四十多根。
从此, 他不再是全班的傍样,直接升级,成了街道小学的榜样和传奇。
现在不止超生觉得他牛逼斯基,就连同学们, 都觉得贺帅是当仁不让的牛逼斯基啦。
“八百斤糯米出五百斤糖,咱们超生知不知道赚了多少钱?”陈月牙打算考考闺女。
超生嘴巴一张:“哇哦?”
“1250,减掉给街道的250,你猜咱们还剩多少?”陈月牙又问闺女。
“哇哦?”
“做生意就得算清楚了账,刨开别人的,咱们整整赚了七百块,但是财不能外露,这事儿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要别人问妈妈赚钱了没,该怎么说?”妈妈孜孜不倦的追问。
超生两只眼珠子都要给自己晃晕了,老实说:“不知道。”
“这就对啦,不知道。”
童言无忌,大的几个横竖不清楚情况,超生呆在家里,可是两眼看着妈妈哗啦啦进钱的,这要说出去,城郊这地儿乱,万一有贼来翻家呢。
眼看春四月,胡同里的大垃圾山隔三天拉一次,终于不再像原来一样臭气熏天啦,罐头厂后面那林子里的野毛桃儿,酸李子,迎春花怒放了一园子,枝头喜雀鸣喳喳的。
这还是超生出生以来头一回,坐在自家的小天台上,能闻到隐隐的花香。
有花当然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早晨,邓翠莲给超生编了两条贼花的辫子,辫子里串满了新鲜的桃花儿。
超生拽了一大把的桃花,赶在秦七妹要去上小学之前,串在她的书包上了。
好朋友嘛,有东西就该互相分享啊。
厂里的几个女人一起到鸽子市买东西,孙自敏和程睡莲看上一件桃红色的的确凉衬衣,一人买了一件,当时就穿上了。
回到胡同里,何向阳和王大妈,马大姐几个正在聊天晒太阳。
老太太们没认出穿着桃红衬衣的孙自敏来,何向阳努了努嘴:“快看,胡同口来了个妖精。”
王大妈定晴一看,这不自己的儿媳妇?
呸,妖精!
何向阳刚一嘴子骂出去,就见程睡莲也穿着一件,妖佻佻的进胡同了,啪的一巴掌,她搧在了自己嘴巴上。
陈月牙三妯娌都是满载而归,当然,回到家,就得把买的东西全拿出来比较一番。
四月是清明,现在清明允许扫墓啦,大婶儿给婆婆准备的东西可齐全着呢,买的票子全是大团结,上面印着阎王爷,抬头还是一行大字:冥国银行。
“你们懂个啥,自己剪的钱票票可没这个值钱。阎王爷啊,就认这个钱。”刘玉娟笃定的说。
哎哟,街坊老太太们凑进来看热闹,越看越羡慕,刘玉娟,满胡同里也没这么好的儿媳妇。
不过,陈月牙买的东西一拿出来,大家就又觉得,刘玉娟的可能差点档儿了,因为她买的全是糊好的大襟衣服,各式各样的花色都有,脖子上还串着一串串的金元宝。
得,李红梅活着的时候,就比大家活的更风光,这死了,给儿媳妇们孝敬的,想想李红梅穿着那花哨的衣服在阴间招风摆柳,让胡同里的老太太们眼馋的,简直都快流鼻血了。
邓翠莲自己手巧,没想到这方面,但她给超生买了几条平脚的小内裤。女孩子嘛,天热了,马上得穿裙裙,到时候穿平脚内裤,可比三角的安全得多。
把小裤裤在超生小屁上比划了一下,邓翠莲问超生:“婶婶还会给你的小裤裤上绣满花花,你告诉婶婶,你妈妈赚了多少钱,好不好?”
“不好。”超生说。
邓翠莲手在小裤裤上摸着:“你要不说,婶婶就不给你绣花花啦。”
超生迟疑了一下,摸着小屁屁说:“绣了花的裤裤让超生的屁屁痒痒,不要花花啦。”
这小丫头,谁都套不出她的话来。
邓翠莲还想再问一句,突然给刘玉娟扯上了耳朵:“翠莲,你知道钢厂的普通工人一月多少钱不?五十块,你进城这才一个月就赚了七十块,不用早起不用晚睡,还没干部指着你的鼻子骂你,人月牙赚了多少,那是月牙的事儿,你咋能揪着孩子问这个?”
“我就好奇。”邓翠莲说。
“你今天好奇,明天要知道人家赚了多少,就想借,借回去给你弟弟娶媳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刘玉娟反问。
邓翠莲真没有借钱的意思,只是好奇陈月牙到底拿了多少,给大嫂连番骂的说不出话来,闷着头,拎起自己的篮子,得,准备走人吧。
刘玉娟还有一项操心,得跟陈月牙说说:“月牙,我那治安办的工作,我打算索性就辞掉,咱一起做罐头,你给我个准话,要你说行,我回去就辞,你说不行,我暂时还干着。”
“你先干着,等桃子下来咱们再说。”陈月牙说。
“我听说光是清水县,就不止咱一家厂子做罐头,现在做罐头的人可多着呢,咱要再做了罐头,还能卖出去不?”邓翠莲插了句嘴。
刘玉娟也深吸了口气,看着陈月牙:“就是,听说开春县里放开了一批小企业,咱的罐头还能卖不,别做出来卖不出去?”
“放心吧,有我在就能卖!”陈月牙说。
俩妯娌一走,陈月牙也开始收拾自己的布啦:“超生想穿啥样儿的衣服?”
“带花的,花多多的哟。”超生说。
“咦,那可不好看,妈妈给你做个漂亮的。”陈月牙说着,大剪刀咔嚓咔嚓就裁了起来。
当然,随着罐头厂的关门,大家又开始操心,这一回关了门,啥前儿还能再开门了。
不操心别的,就为了街道的垃圾有人运送,公厕有人打扫,胡同能一直干干净净,大家也希望她能继续赚钱啊。
但是,陈月牙闭门不出,就不跟大家说,自己接下来计划怎么做。
但其实,跟大家一样,陈月牙也在操心,自己这罐头厂该怎么继续开下去呢。
随着78年的到来,民营工厂,个体户被进一步放开,县城里已经有四五个街道都在准备生产罐头。
大家都是一样的瓶子,里面装一样的东西,谁的东西好谁的东西不好,这玩艺儿咋区分?
小孩子可不知道大人的操心,只等妈妈给她把衣服换好,超生立刻穿着就出门了。
“七妹七妹,快来看我的衣服好不好看?”到了胡同口,只看孩子们一放学,超生就迎上去了。
水红色的的确凉布,做的掐腰小衣服,领子圆圆的,兜兜还是两只小蝴蝶,哇,这衣服果然好看。
不过,秦七妹今天不大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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