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他们一眼,好像他们都不曾存在。
一柱香的时间,曹盼还继续地跟政事堂的人接上刚刚在里头说的事,将几件该决定的事决定完了,还快到一柱香,夏侯惇道:“陛下,一柱香的时间到了。”
这可是曹盼的独苗苗,那么倒立在屋檐上,曹盼心里镇定自如,他们看得那是打从心里觉得害怕。
要是曹恒一个撑不住,手那一软掉了下去,这可是要命的。
“听到你夏侯翁的话了,时间到了,下来吧。”曹盼发了话,曹恒立刻地转了身,稳稳地站住,曹盼道:“把人弄下来。”
燕舞得令一个纵落,上去就把曹恒给抱了下来,曹盼见她这额头身上都是汗,这一柱香的时间坚持得够难的。
曹盼拿了帕子与曹恒擦着问道:“看完了,有什么想法?”
“母皇,为什么人站着第一眼看到的是地?人倒着,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天。头顶天,脚踏地,看到的却和实际完全相反?”曹恒把自己看到的,发觉的问题问了曹盼。
如此问题,曹盼道:“诸卿谁能为你们的殿下解答?”
墨问出列道:“臣来。”
曹盼当然是没意见的,墨问道:“人,天地之性最贵也者。人以纵生,贵于横生,故象其上臂下胫。《记,礼》有云,故人者,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声,被色,而生者也。以人之字而观,人当懂得鞠躬、谦逊。而人之所以能够鞠躬,是因为内心会思考,知之不足而习之,合他人之力而为之。人顶天,正常站立而入眼为地,因为人需立地而生,而不能立天而活。眼高于顶,看到的才会是天,而不是地上的人。殿下倒立看到天,舒服吗?”
“不舒服。”曹恒非常肯定地回答墨问,墨问一笑道:“天离得我们太远,远得只能在让我们仰望。想要一直看着天,就得拂人自然之力。天人在天,立于地者,皆不过是俗人而已,为着柴米油盐,一瓦可遮身之地而活。”
“朕也以为,不过一介俗人而已。”曹盼显然很是认可墨问的话,点着头附和地说了一句。
“你是天人,还是俗人?”曹盼问了曹恒一听,曹恒想都不想地道:“俗人。倒立着一眼看到了天,很累。”
再深奥的道理曹恒未必能明白,倒是刚刚倒立了一柱香,虽然她没叫过一声苦,但确实的是好难受。如果可以,她还是不想再尝。
“此言,朕相信你是有所触感而言。”曹盼非常告诉曹恒,她相信她是发自内心地说的。
搭在曹恒的肩上,曹盼道:“今日见了洛阳是何模样,一定的想出去外面看看,洛阳百姓的人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曹恒微微一顿,“我随母皇去过益州,去过邺城,不过行路匆匆,并没有真正的看到过寻常百姓过日子是怎么过。”
“所以,你还是想去看的?”曹盼只捉住重点地一问,曹恒还是点了头表示,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当年,朕为了能丞相府玩,可是没有经过你祖父准许的。”曹盼又提了自己那些英雄事迹。
“朕一直觉得,生活总要有一些激情会让人更高兴,所以,朕知道朕跟你祖父直言,朕完全可以说服他同意朕出府去玩,但是朕却不想,反而更喜欢凭着自己的能力,与当初丞相府的侍卫斗智斗勇地跑出丞相府玩。”
“人从一出生其实就活在一个圈子里,一间屋子是一个圈子,一座府邸也是一个圈子,甚至一城一郡皆是一圈子。你想要扩大自己的圈子,凭着自己的能力做到不是更好?你自己做到的事,那不是比别人让你做到更有成就?你总也想试试看,你自己究竟学到了多少东西。”
这诱惑得曹恒听着实在不能不认,真的很在理!
“我能找帮手吗?”曹恒想了想地问,曹盼摊手道:“随便你找,你能找得到帮手那也是你的本事。”
曹恒点了点头,曹盼笑眯眯地道:“不过,凡事有奖有罚,你出得了宫门,洛阳城随你玩,反之若是出不去,私闯宫门该如何处罚来着?”
这话问的是胡本,胡本道:“私闯宫门,宫中之人,皆以杖四十,遂出宫去。”
“陛下!”一听这处罚,一群人都叫唤了,生怕曹盼真要这么的罚曹恒。
曹盼看了曹恒的小身板摇头道:“不成不成,打坏了你还得治。咱们就换一个罚法。乾清律已推行天下,你是大魏的公主,总不能不知大魏之法。如此,闯不出宫门罚抄半本乾清律。”
这个好,既可让曹恒知法,又能练字。一群人已经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这个处罚可以。
乾清律共计是多少字来着?多少卷来着?曹恒想果断地点头,“好!”
便是同意了跟曹盼打这赌。不过,曹恒道:“母皇总不能派暗卫专门来看着我,像燕舞这样的暗卫,就是十个我也休想能走出这太极殿。”
曹盼道:“岂能如此。你只管与守卫洛阳宫的这些人侍卫,也就是紫梢将军斗,如燕舞这样的暗卫,你还不够资格。”
陛下,能不能别那么的打击人,你就不怕人打击坏了?
话当着曹恒的面没人说,但那眼睛直往曹盼身上瞟,无不控诉着曹盼之狠心。
曹盼道:“阿恒,知道当初朕带着你那几个伯父闯出了丞相府时几岁吗?”
这个事,忘记问了,曹恒昂头看向曹盼,曹盼笑盈盈地道:“三岁。”
曹恒怔怔地看着曹盼,某位不要脸的伪儿童毫不客气地抨击自家的女儿。“朕当初可是一次就成了,阿恒,你如今六岁了,这么多人教着你,你要是连区区的一道门都过不去,呵呵……”
这一声呵呵,直听着曹恒的头皮一紧,曹盼偏偏还觉得不够,伸着手往曹恒的头上摸了几把,“朕可得要重新得看看,朕这养的是女儿吗?”
养的不是女儿,你是觉得是什么?曹恒用眼神问了曹盼这个亲娘。
“朕手把手教了出个傻子,这话传了出去,那可是让朕无地自容的。”曹盼还能不知道曹恒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丝毫不在意捅心地告诉曹恒。
曹恒……
养的不是女儿,是个傻子,果然她亲娘是见不得她好过。
“那,母皇把洛阳宫的图,还有守卫布岗都给我一份。”曹恒又不是真傻,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哪里还有后退的余地,无论如何,必须的要闯出这洛阳宫。
“要不要朕再给你想出办法,告诉你究竟该怎么样离开洛阳宫?”对于曹恒的要求,曹盼是这样回答的,尤觉得不够,曹盼道:“洛阳宫的地图能给你一份,守卫布岗是给了你也没用,枉你在宫里活了那么多年,竟然没有注意到,宫中的岗设,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
曹恒惊觉了什么似的看向曹盼,“若依母皇所言,我怎么可能闯得出洛阳宫!”
“若以勇斗勇,你自然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但是你有脑子。”曹盼摸摸曹恒的脑袋这么地说。
“要的就是你动脑,若是不动,要来做甚?”一句话问得曹恒根本无可反驳。
“想想看你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再想想看,宫中这些侍卫的劣势在哪里。对付敌人的办法有千万种,你非要用自己的劣势攻人的优势,当然就是自寻死路。与人破阵,无法破正面之阵,那就让他由内而外的烂掉,不攻自破,这,才是上上之法。”
曹恒真是想捂脸,不过还是忍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谢母皇教诲。”
如此之态度,实在是好!曹盼道:“不错!”
赢人破阵的办法能学到,但是,不因一时之胜或是不可胜而乱了心性,稳,却不是能学到的。
自此,曹恒开始观察洛阳宫中的布防,十天半个月下来都没有动静,对于那群知道这么一回事,却是绝计的不敢帮忙的所谓伴读,曹恒也就当这件事没人知道。
紫梢也是知道这回事的人,这么久没看到曹恒有所表示,紫梢偷偷跟燕舞嘀咕,难道曹恒知难而退了?
“不会,陛下也不让。”曹恒的想法还能变,曹盼想做的没有变的。
倒是墨问笑眯眯的与曹盼道:“陛下,最近殿下想让阿瑶给殿下做一把弹弓。”
“小小的弹弓,需要墨瑶亲自出马?”曹盼一眼瞟了墨问,墨问道:“正因为不是小小的弹弓,而是颇有威力的弹弓,这不阿瑶让臣来问一问陛下的意思。”
“给她做!”曹盼想都不想地回答,墨问道:“杀伤力不小的陛下。”
“想要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朕只有阿恒这么一个孩子,天生没人跟她争,跟她抢,朕要是不引得她动脑子,你说那会怎么样?天下虽定,再无战事,如今是,将来可不一定,兵法,计谋,不是只有战场上才能学。”
换而言之,曹盼就是要用整个洛阳宫来教曹恒兵法,计谋,引得曹恒开动起她的脑筋来,把出洛阳宫当成一个战场,她是要攻城的战士。
“那臣,可以教殿下一步一步地攻克洛阳宫。”周不疑提了一句,曹盼道:“你不是已经教了?”
各自明白的人,不必言明。曹盼道:“你们教着,等她败了,朕再给她总结,想必,她会吃得更透!”
当娘的已经预料到了曹恒的失败,真要是让曹恒一次就成了,她这洛阳宫还算什么守卫森严?
又是半个月,曹恒带着曹福跟曹庆,一步三摇的晃到了宫门前,然后就在宫门前打起了弹珠来,虽然是守门的,然而曹恒这张脸,必是要认得的。
玩弹弓,谁家的孩子都玩,故而那守卫都没当一回事,以至于,他们离着宫门是越来越近了,近得虽然不至于把曹恒给赶回去,那也必须不能再让他们再靠近了。
“殿下,还请殿下回去点。”守卫里的头头跟曹恒说了一句。曹恒看着他,一个弹弓朝着他的膝盖射了去,那人吃痛地闷哼一声,曹福叫唤道:“打人了,打人了,殿下打人了!”
这是队友吗?这么叫嚷着曹恒打人?不过,一旁的守卫听到了动静都涌了进来,曹福往曹庆的身上那么一掐,曹庆立刻痛得假哭了起来,“你掐我?”
这一个打人,另一个还掐人,守卫们都涌了过来,曹恒给他们让路,看着情差不多了,跟曹福与曹庆使了个眼色,三人一个果断地往门跑去,外头还有一层守门直接地拦住了,“请殿下回宫。”
“你们怎么不说外面还有一层守卫?”曹恒吐糟了一句,曹福道:“注意不到。”
“你不知道吗?”吃货曹福回了一句,曹恒抄起弹弓就要往拦住她的侍卫身上打去,但是,这可都是训练有素的人,要是有防备还能让曹恒打中了,曹盼必是要问问他们是怎么被选中当这门卫的。
是以,曹恒三人被侍卫们转交到了紫梢的手里,紫梢也不说什么,只是把人送到曹盼的面前,曹盼笑了笑,挥手让紫梢下去,对于曹福和曹庆,曹盼问道:“怎么只找了他们两个当帮手?”
“试手。”曹恒很是干脆地承认,曹盼一下子笑出声来,曹盼再问道:“那是何感慨。”
“我跟阿娘比差得远了。”曹恒如是说。
曹盼道:“那就再接再厉。抄书,你们两个也一起!”
祸一起闯,那也必须的一起抄律法。可怜的曹庆一听不由地问了,“陛下,我写字慢,能找人帮忙吗?”
“你要是能找到你爹帮你抄那朕就准了。”曹盼回了曹庆一句,曹庆顿了顿,“陛下说话算数?”
这下是轮到曹盼惊叹了,她跟曹茂从小一起长大的,曹茂有多不喜欢读书写字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曹庆能有办法让曹茂帮他抄书?
“一言九鼎。”向来说话算数的人,又怎么会骗曹庆一个小朋友。
第二日见到曹庆果真拿着半本乾清律进宫,上头还真是曹茂的笔记时,初时曹盼是真诧异,等翻到最后夹着一张小纸条写着,陛下,臣真的没有教坏庆儿。
“阿庆啊!跟朕说说,你爹教了你什么?”这么认错的态度,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曹盼侧头地问了曹庆,曹庆偷偷地道:“阿娘不许阿爹吃太多糖,然后就让我每天从宫里拿些回去给他偷偷地藏着吃。”
“你的糖哪里来的?”曹盼接着又问了一句,曹庆的目光往曹恒的身上瞟,曹恒盯着他,又要坑她,坑她!
曹盼了然一笑,没有再问,但是,等了晚上吃饱喝足了,曹盼道:“禁糖一个月。”
“母皇。”曹恒一听自己的口粮竟然被禁了,哀怨地看了曹盼,曹盼道:“偷吃不会把尾巴收拾干净,便就如此。要不然,你自己把糖弄到手,也是你的本事。”
促进曹恒自力更生,这就是曹盼这当娘的一直想要做到的。
曹恒无力地吐了一口气,“想要斗过母皇,我得多练练。”
“无妨,你如今只跟朕一个人斗,朕当初可是既要应付你祖父,也得应付那位鬼才师傅。”曹盼半点不听曹恒吭苦,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再试试能不能出宫门?”
“明天!”曹恒掷地有声地告诉曹盼,曹盼道:“甚好,第一次能半只脚踏出了宫门,很是不错了。”
半只脚踏出宫门,她那会儿已经要高兴了,结果……
捅心的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