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翎的荷包夸道:“将军这个猫扑绣球的荷包花样很是新颖。”
那是谢翎极难得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分明的笑意,并指了那花样认真道:“这不是猫扑绣球,是狮子回首踏日。”
副将:……
半晌才想到话往回找补:“呵呵,是呢,听说狮子悬崖回头踏日乃是武将的大贵之兆。果然将军得胜,听闻连皇上都亲口称将军为福将呢!”
谢翎望着太阳,手中握着荷包道:“福将?”谢翎一笑:“绣这荷包的人,才是我的福星。”
副将笑道:“如今闽地的叛军私营,已经拔除了大半。估计再过几个月,将军就能荣耀还朝了。听说将军的准岳父,乃是本朝凌烟阁中第一人,说不定等将军归朝,翁婿能同入凌烟阁,这才是一段佳话呢!”
宣武七年六月。
林如海归京复命,圣上嘉奖不已。
他在宫中谢过恩典,连林家都不及回去,直接往保宁公府去看女儿和外孙女。
见到襁褓中熟睡的外孙女,林如海便笑道:“这孩子生的真是可爱。”
黛玉含笑:“爹爹偏心,自打进了屋,眼睛便都落在慧儿身上。”
林如海不免道:“做了母亲的人了,还这样娇气。”然后转头继续夸外孙女生的漂亮。
而后黛玉将此事说与商婵婵当笑话听:“爹爹从前多么含蓄稳重的人,如今夸起慧儿来,竟说的天上有地上无,连我都听不下去了。”
商婵婵拿着拨浪鼓逗小侄女,笑嘻嘻道:“也没错,慧儿实在是漂亮。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孩子。林姐姐和哥哥的容貌,生出的女儿怎么能不是绝色。”
又见案上摆着的玉娃娃,更是笑道:“上回太子爷家的二殿下在宫里见了一回慧儿,不是还说,商家妹妹比玉雕的娃娃还好看吗?”
萧钰小殿下倒是金口断的准,果然太子妃和黛玉腹中都是女儿。
前些日子在皇后那里见了一次慧儿,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黛玉笑道:“女儿肖父,我白怀了她十个月,如今眉眼瞧着都是你哥哥的样子。”
商婵婵一怔,细细看去,然后忧愁道:“果然呢。唉,你说来日我要是有个女儿,像足了谢翎,如何嫁的出去?”
黛玉道:“哪里就至于如此?”
但想想一个小女孩若似足了谢翎那般浓眉厉目,神色冷峻,也忍不住笑起来。
商婵婵愁了一会儿又笑道:“但我也不孤单,林姐姐可瞧过荔容郡主要嫁的夫婿徐进?正经比谢翎生的还要凶呢!要是生个女儿像他,都可以直接提刀上阵了。”
待晚间商驰回府,黛玉便将商婵婵的忧虑说给他听。
商驰不免蹙眉:“她现在竟就想着去给谢家生女儿?”
黛玉笑道:“你这就是做哥哥的吃醋了。”
商驰坐在椅子上,将女儿抱在怀里,目光却落在墙上商婵婵近来临摹送来的一幅秋亭婴戏图上。
只见图上画着一对孩童姐弟,围立圆凳,玩着一个转盘,憨态可掬。
他看了片刻道:“我看着她从婴孩长到如今要出嫁。玉儿,你不知道,曾经连爹娘都以为她留不住了,连木头都备下了算是冲喜。”
黛玉立于他身后,素手纤纤落在夫君的肩膀上,以作安慰。
商驰语气不无失落:“眼见得她就要嫁人了……”
然后又看着怀里的女儿:“再想想慧儿来日也要嫁人,我心里就不好受。”
黛玉罕见商驰露出伤感神色,于是另说了旁的话来劝和:“我也知道婵婵因命格弱些,所以从来不大过生日的。但今年不同,八月间是她十五岁的生辰。父亲母亲又在江南,你这个做长兄的可要上心。”
商驰这才提起兴致来:“自然。不止咱们,我已经写了书信,要二弟务必赶着回京来给婵婵过这个生辰。”
说起商骏,黛玉不免失笑:“听说父亲在江南为三弟定了一门亲事,乃是嘉兴知府的嫡长女,亦是名门淑女。可二弟的事,到底还悬着呢。”
商驰摇头道:“说起来我们兄弟三人,倒是以二弟最为特立独行。他不同意谁能勉强他?他早与我说定,给婵婵过完生辰后,也并不留在京城,仍要继续跟着周老夫子游学。”
“他立志要走遍天下,像他老师周夫子一般资助教导寒门学子。这原也是极好的善行,由着他去吧。”
皇上也对这位游学侄子的志向表示赞同:毕竟子民得以读书也是于朝廷有利的事情。
如今朝上就有不少寒门出身的臣子,都是当年周老夫子的学生。
商骏愿意接着做这件事情,皇上表示很高兴,还象征性的赏了一千两银子以作支持。
于是连保宁公府也不能说什么了。
宣武七年十一月初,京城落了第一场雪。
彼时商婵婵正在商太后宫中与小宫女堆雪人玩,商太后扶了云珠的手,笑吟吟的站在廊下看着。
一时只见总管太监金佑亲自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太后娘娘,县主,大喜,大喜啊!”
商婵婵的心蓦然一跳,连手上握着一团冰雪都忘了。
金佑“噗通”跪了道:“闽地传来捷报,谢将军带人擒住了前朝余孽的首领,据说还是前朝帝王的嫡系子孙呢。”
“自此闽地叛乱就算平了!皇上龙颜大悦,准谢将军即刻带罪人还朝!”
商婵婵只觉得心头滚烫,弯起唇角想笑,谁知两行泪先落了下来。
商太后走下台阶,将侄女搂在怀里:“好了,好了,好孩子,从今后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