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待皇上与保宁侯君臣两个进一步商量完坑人事宜后, 商铎便轻松加愉快的出了御书房。
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捧了些御赐之物。
如今太上皇正在为商铎的举动上火呢,皇上再满意这位舅舅的行为也不好明着赏商铎。
于是便只说此事商婵婵夹在其中受了委屈, 以这个名义赏了许多女儿家的衣料玩物。
天知道商婵婵在其中受了什么委屈。
要她说最大的委屈,就是不能去荣国府围观王氏丢人!
此时商婵婵正在西南宫门处等着商铎,远远见父亲来了, 便迎了上来。商铎倒是奇怪, 问女儿道:“今日可不是你们休息的日子, 你怎么在这儿?”
商婵婵眼睛亮晶晶:“我听说了爹爹的事迹, 所以求着娘娘让我今晚回家去住, 也好听爹细讲讲。”
又见商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捧着赏赐, 就继续道:“爹爹还得了赏?那女儿就放心了。”
商铎笑道:“都是给你的,等咱们回家去,爹好好给你说说。”
这位保宁侯的性子,年轻的时候就是著名的十处敲锣九处有他, 不但爱凑热闹, 他往往还就是那个热闹本身。
也就是这十来年自己做了一家之主, 这才渐渐稳重起来。
如今时隔多年再次出手,照样闹得京城里沸沸扬扬, 堪称宝刀未老,他本人得意着呢。如今见小女儿要做观众,他当然要等回府好好说道说道。
只是在这儿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
保宁侯父女出了宫,却见林家一仆役躬身站在商家的马车前候着,见了商铎行礼道:“侯爷, 我们老爷有请。”
商铎忍不住咧咧嘴。
他很明白自己还得过林如海这一关,只是不成想才出宫就被拦住了。
这事儿商铎不但借了林家的名,更重要的是,他瞒着林如海自己就做了。在昨晚流言传到林府前,林如海还通不知道呢。
所以昨晚摔筷子的,还真不止太上皇一个。
因为略有些心虚,待商铎见了林如海,索性先发制人,不等对方开口就直接自己抢答。
“此事虽是我先斩后奏借题发挥,用了令千金委屈的名头打了王家的脸。但也不全是为了打击王子腾,换了别的人家,我也会上门去要个公道,不叫咱们的女儿受这个委屈。”
林如海见商铎不但不好好解释,反而一派道理,不由冷淡道:“商侯爷此举不告而行,将我逼的不得不与你一道,从此跟四大家族反目,岂是君子所为?”
“旁的也就罢了,我原也瞧不上他们家的行事。只是荣国府史太君是我亡妻的生母,更照料了玉儿几年,只为了这个,我便也不能跟荣国府恩断义绝。可侯爷此举,却是直接将我置于炭火之上。”
林如海现在便是跟荣国府和王子腾说明,此事他完全不知,是商铎借了林家之名去打王子腾的脸,他们会信吗?
就算是信了,脸都丢完了,岂能不记仇?
林如海倒不是怕了王家贾家,甚至当日他自己也有翻脸的打算。
但林如海其人,傲气甚重,他可以自己翻脸,一力承担后果,却不能让别人做他的主,更不愿意平白做了旁人的手里刀!
哪怕他入京是承了保宁侯府的情,却也不愿意不明不白叫人利用。
故而今日他必得问商铎要个说法。
哪怕商铎刚刚上门打过王子腾的脸,其霸道威势震惊整个京城,现在谁也不愿意得罪他,生怕成了王子腾第二。
但林如海仍是凛然不畏,这事儿商铎既然错了,他就必须要商铎给出解释。
商铎倒是欣赏这样的人,而且林如海的风骨也是有脑子的风骨:林如海再是恼怒也十分拎得清,方才在御前表现的可是平静自如,任谁也看不出纰漏,并没有拆保宁侯府的台。
但商铎欣赏归欣赏,有些事必须得跟林如海说明白了:皇上把林如海调回京城,予以高官厚禄,可不是来让他展示风骨来了,是要让他为皇上办事才行!
于是商铎直接道:“林大人这话说错了,什么叫我逼的你与我一道?我是什么道?我就是当今圣上那一道!”
“你如今奉旨回京做户部尚书,陛下又加封你太子太傅,你真以为能在太上皇跟皇上之间独善其身,做个两边不得罪的清流?那你该去国子监教书去,这户部尚书却站不得中立!”
“在你回京的那一刻,你就注定了是皇上这边的人,咱们就是同道中人!此事没有提前通知你是我故意的,正是怕你一时心软念及亲戚情分,告知荣国府让他们弥补了此事。那岂不是坏了皇上的打算。”
林如海见他这样振振有词,也有些恼了:“商侯爷言下之意,这事儿竟是我错了?”
商铎摆手:“正是!除了我没有提前告知你这一条,算是我的一点点不当之处,别的可不都是你的错?”
“至于你说的,逼你跟四大家族反目,这锅我不背,来日只怕有大势逼的你亲自去抄你岳家的府邸也未可知呢!”
“若你真是想退能独善其身,进能兼济你家那些不成器的姻亲,你就不该进京,如今可没有回头路走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在皇上这边站着吧。”
商铎此人,看起来倒是也好说一句文质彬彬,然而脾气上来了,当真不是个好性子。
太上皇形容他颇有匪气,也没冤枉了他。
林如海何等风骨,商铎这样说话不客气,他自然更加冷淡:“侯爷的警世恒言我却领受不起。天家之事,我一臣子不敢如侯爷般置喙,在陛下面前自然也比不得侯爷的脸面。但如果侯爷以为这样就能随意拿捏我,甚至拿着我女儿之名去自行其事,却也是小瞧了我的为人!”
这话竟大有跟商家划清界限的意思了。
要说商铎此人,这脾气来得快走的也快,且是个极为变通的人。他并不想跟林如海闹掰,于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居然立刻放缓了神色,将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更道:“我是明白这样的事儿你林大人做不来,所以才代劳了。不然我要不肯应,皇上吩咐你去王子腾门上找事难道你敢抗旨不成?那就不单是自己的罪名,连着令千金日后也跟你吃罪了。”
“更何况皇上跟前我也说了你许多好话,只说此事是咱们两家共同计划的。你对皇上那真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并不与四大家族那些人同流合污。”
“所以,今日便是我言语急躁了些,你只看在我们两家女儿的情分上,也该当没听见才是。”
林如海几乎要叫商铎气笑了,堂堂侯爷竟然翻脸如翻书,对人又拉又打,这会子又不是方才横眉立目几乎要直说他不识抬举的时候了!
只是林如海秉持君子之风,荣国府那样待他父女,他尚且容情,何况是如今好言好语的商铎,便是个小人还伸手不打笑脸人呢。
商铎见他神色缓和了些,心道:果然是文人难伺候,上一个叫我这样好言好语哄着的还是陛下呢。
只是此事他自知是办的不太地道,也算是坑了林如海,从此那四大家族跟林家肯定是要生出莫大的隔阂来。
而且贾母那又是好相与的?恐怕过不几天,京中就要传出林如海与保宁侯以势压人,而林如海本人只怕也要被人议论心胸狭窄,不顾岳家等话了。
所以商铎倒也没诓林如海,方才他在皇上面前确实是为林如海说了好话。
只说自己这样上门打脸的行为,林如海不但知道也是赞同的,可谓是大义灭亲。
更对皇上道,林如海这才接任户部尚书不久,便已将各地人口户籍、田亩米粮厘清,账目那是清爽分明,可见是个真正有才之人,果然是皇上慧眼识珠,不使贤臣流落在外。
这一顶高帽把皇上也哄得高高兴兴的,将从前林如海不曾奉承他的那些事放下了些,倒有些想将林如海发展成心腹的意思。
可见商铎大胆,在外瞒着林如海算什么,在内连皇上都敢骗呢。
见林如海气消了,商铎继续道:“林大人还不知道吧,为了这事儿,据说太上皇恼我恼的摔了筷子,更当着大长公主就说我是土匪呢。这不今儿还罚我抄十遍四书,虽然不多,但到底丢脸。”
林如海听了反而关心了两句:“侯爷此番行事确实鲁莽了些,竟不怕惹恼了老圣人?只罚抄书已然是侥天之幸了。”
说完也有些觉得解气,便又笑道:“老圣人还是罚的太轻了些。”
商铎这边与林如海解释过后,两人算是冰释前嫌,甚至现在作为同一条战线的战友,倒是比以往更觉亲近些。
如今且将这两人按下不提,只说王子腾恨怒交加的回了府上,不但当场摔了几个茶杯子,更亲手拎了把斧子去外面将自己从前手植的几株桂树都砍了才稍稍解气。
连赵氏都被夫君唬的噤若寒蝉,只等王子腾放下手中利器,这才劝道:“老爷别气坏了身子。说句不好听的,女子出嫁从夫,便是我们家犯了罪也与姑太太不相干,她犯的事也只是荣国府……”
她话音未落,王子腾便打断:“东西是从我们府上叫商无非要走的!这还与我们王家不相干?!”
保宁侯商铎,字无非。
王子腾怒了,连声侯爷都不肯称呼,直接指名道姓。
赵氏只得奉上茶来,继续道:“此事也怪妾身,姑太太那边送了礼来,我就收了,也不曾问个明白。”
王子腾虽然气急了,但还没有气糊涂,挥手道:“此事与夫人什么相干?咱们家一年到头收的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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