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拓跋濬淡淡望着他,隔了许久,面容寂冷。
不是叔叔,他从来知道的,却刻意遗忘,刻意歪曲事实。是自己命撰写史书的官员将宗爱谋刺太武帝的一幕幕描写得细致又真实。可叔叔也曾说过,真实并非撰写而出的。
他的父王太子晃在知道郁久闾氏的私情之后便卧病难行,之后撑了不至两个月即病逝。太子晃死后,太武帝十为心痛悔恨,自此疏远郁久闾氏,甚有意将其赐死殉了他可怜的太子。最善察言观色的郁久闾氏早先预料到太武帝的变心,那时,她便将生性优柔寡断又过分善良的拓跋余视为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那时的拓跋余才是十七八的少年,他第一次接触的女人也是郁久闾氏,自那之后他也再没有脱身,也终于死在她的手中。拓跋余本可以做一代明君,却深陷情欲的泥藻将一切尽丧。
太武帝死在亲自下命令郁久闾氏殉葬的前夜,据说那是他最后一次召幸女人,太武帝便死在当夜,死在郁久闾氏的枕侧。那个女人自死去的太武帝身侧滚下,即是奔去临殿代政的拓跋余身旁,她伏在他怀中,自作真情实意的痛哭。她告诉拓跋余的第一句话,一定是“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而惊痛的拓跋余只能骇然接受这一切,接受由郁久闾氏亲手递来的国玺。而无辜的老宦臣宗爱,在转日清晨第一个撞见太武帝死状,又因为新帝下令不准查办,由此注定了他将留在历史中那面无模糊却饱受谩骂的颜面。
这世上没有人甘心承认自己母亲的罪孽,一同拓跋濬。
旧事如尘烟,自拓跋余死后,老王爷曾想告诫自己忘去这一切。拓跋余以一死结束的一切,便并没有真正结束。直至今天,又一个年轻人的热血挥洒在通向至高无上皇权残忍而绝然的道路之上,他无力阻止。
拓跋濬扶案起身,他看着老王爷,终于露出一脸孩童般祈求同情的无辜神情:“叔叔,杀宗长义。我别无他法。”
“是,你别无他法。”拓跋余黯下眸光,“否则我也不会任由着你伤及手足。以你的手杀他,总好过数年后,他一手倾覆你儿孙的江山。濬儿,你活得太累。你是想为自己身后铺好所有的路,为你的儿孙和女人留下一座万古不烂的帝位。”
这个侄子眼中比江山更重的还是江山!
拓跋濬闭上眼睛,如释重负般:“我从未有这般轻松过。”
“如今你可以放下心来,做你的好皇帝了。”老王爷叹了一口气,“长义的遗愿,是求我带走她。”
又一顿,再开口。
“带走,你的皇后。”
拓跋濬猛地张开双眼,松落的拳猛攥,那人活着的时候,便没有抢过自己,如今死了,依然不肯死心。急火攻心,拓跋濬捂紧胸口,沿着冷案一点点坐落,撑手靠在案前,痛意袭来,冷汗一滴滴落在纸间,攥紧一张素笺,他摇了摇头:“她是我的皇后。七叔不肯给她的所有,我都给了她。你们没有资格带走她。”
“是。你是能予则予。可是长义,长义比你心疼她。”
拓跋濬猛地扬起头来,目中流波轻转,似泪在抖:“比我还要心疼吗?”
“他说,他不能看着她做寡妇。”老王爷叹下一口气,声音微痛。
宗长义说,她已经足够辛苦了,不可以再让她成了寡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