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武状元啊,吃我一试!”挥拳向他面门虚晃,本已伏下了后着,不料真结结实实打中他鼻梁,那少年痛得一声大叫,竟确是全不会武功,酒保又揪起那少年头发,膝盖狠狠撞中他腰眼,在旁看戏的两兄弟也纷纷上前,将那少年挤在当中,拳打脚踢,那少年不住叫道:“哎哟,哎哟,几位大叔有话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安敢毁伤啊!”那二哥喝道:“滚你娘的大叔大妈,叫大侠!”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长安劫镖时被崆峒掌门掳为人质的汤远程,如今正赶往京城参加最后一轮殿试,十余年寒窗,能否“一举成名天下知”,皆在此一搏。楚梦琳看他长相,越看越是眼熟,又结合声音,终于想起,心道:“邀这小子做伴,虽然没趣,总也聊胜于无。”提起声音叫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那位爷台的帐,本公子替他结了,你只管把几两美酒来筛。”从袋中随意掏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在手中掂量着。那店家瞧得眼都直了,忙道:“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爹!阿旺,快,快去打一斤上好的竹叶青来!”那二哥笑道:“忘了那边也有个书呆子,这两个小白脸配在一块,倒正是一对儿。”那三弟道:“店家,你真是个软骨头,看了金子,宁可自己学起狗叫来?”那酒保却大声应道:“是!”拔步奔向后院,“阿旺”正是他的小名。那三弟神情尴尬,强笑道:“一个穷酸书生,哪来的金子,你可得提防是假。”楚梦琳哼了一声,一扬手,金子直向那店家飞去,砸破了他额头,顿时血流如注,金子却悬空停在他眼前。楚梦琳道:“看清楚了,这是假的么?”
那店家眼里只浮现出一片金光灿灿的倒影,一迭连声的道:“不是假的,不是假的。”连头上的伤口也顾不上裹,急着双手要去接金子。楚梦琳食指一勾,金子似是成了活物,打个转重又飞回,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原来她事先在当中穿了根细线,另一端则套在指间。此时利落接住,单手不住抛接,笑道:“想要公子爷的金子,你还没到火候。”那三弟怒道:“兀那贼小子骗人,原来武功不差啊!竟敢装酸书呆耍我们!”楚梦琳笑道:“谁骗你啦?你就没见过文武双全的人才?”那三弟怒道:“黄山派弟子,锄强扶弱,你这狗强盗逞凶落在我等手里,唯有自认倒霉。”楚梦琳心道:“我已经够倒霉啦,不用你来提醒,可我偏偏不认。”那三弟大吼一声,一招“猛虎出山”,扑上前来。
楚梦琳双足旋转,腾身下椅,先冲那三弟空劈一掌,随即单脚横扫,踢断凳腿,那三弟还了一拳,本是看准凳面为落脚点,谁知下时无处着力,立时将矮凳踩塌,半条腿也卡在当中,楚梦琳化掌为刃,向那三弟颈侧动脉斩下,脚跟触地滑到后方,竖起肘尖砸中他背心,借势跃上饭桌。那两兄弟见三弟吃亏,坐视不理显是丢了黄山弟子的脸面,不顾那敌人是何来头,分从两旁包围。楚梦琳顺手抄起一碗热汤,淋了那大哥满脸,乘对手分神,一把扣住其手腕,飞腿踢他腋窝,那二哥抓住她另一只脚,向桌沿拉扯,想将她摔下,楚梦琳随机应变,将那大哥整个人拉得横了过来,以手臂为支台,反身弹腿,将那二哥甩了出去,与大哥撞在一道,“砰”一声砸烂桌面,木屑飞扬。店家连叫:“苦也!”当初若拿了碗廉价凉茶打发汤远程,也不致招人抱打不平,如今打破盘碗杯碟的损失可远远不止那个数目。汤远程在旁也不住劝道:“几位大侠快停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大家行走江湖,以和为贵。”楚梦琳哪里肯去听他,看出店家心疼,故意在桌面间跳上跳下,捡起杯子随地乱砸,偶尔兼以暗器手法漫天投掷。汤远程见劝不住楚梦琳,便转而宽慰店家:“大叔,祸事因小生而起,千不该,万不该,怨我不该口渴。他们砸坏了多少,到时全由我来赔偿。”那店家道:“你赔得起?还真不信我额头这么高,出门就能撞见状元爷?”汤远程道:“实在考不出,我砸锅卖铁,也会还清……甚而卖身为奴,一辈子帮您干活儿抵债。”那店家摇头道:“看你细皮嫩肉的,能做得起粗活、累活?我白养一张嘴,损失还得自家吃进。”汤远程道:“您看我这么瘦,饭量小得很,不会添麻烦的。这一辈子还不完,来生变牛变马,仍来寻找大叔,生生世世的还下去,总要偿清的一天。”那店家听他说得郑重,苦笑道:“就为这孽债,我就要生生世世跟你捆绑在一起?还得一直受穷?”叹了口气,又道:“我就先给你说说,让你也好心里有个底。那个装酱料的碟子是西周出土的文物,那只蓝底白花碗是唐朝吐蕃进贡之物,瞧见那只酒杯没有?那可是明成祖饮酒时的御杯!”胡乱吹嘘一通,说得天花乱坠,汤远程在旁扳着手指,不住跟着记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