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走,快走!北伧(当时南方人对北方人的蔑称)来了!”随着一阵惊呼声,北关门外挑着扁担、篮子叫卖的小贩纷纷收拾起家什,四散逃走。便是那些草棚里无法逃走的也纷纷将门虚掩,一副大难即将临头的模样。
片刻之后,一队军士从城内走了出来,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成群挑着担子和独轮车的力工。道旁店铺里来不及逃走的杭州人神情复杂的看着那些沉甸甸的担子和深深的轮辙,已经熟悉北军旗号的他们知道这是那个不好杀人的“菩萨监押”的队伍,但担子和独轮车上的财物也都是从他们身上索求而来的。
“常兄,千里相送,终有一别!”北关门外的别亭内,周平向一旁的常宗添举起酒杯道:“今**我干了这杯酒,便在此处作别吧!”
“好!”常宗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咱家是个粗胚,啥文绉绉的话也就不说了。周家兄弟,好生珍重!”
“多谢常兄!”周平也就饮尽了杯中酒,将酒杯放到一旁:“方腊之乱,不过是旬月间便能平定,凯旋返师之曰,还请常兄来一趟济州,小弟自当扫阶相迎,与常兄共谋一醉!”
“好,好!”常宗添大笑道:“那时你至少也是个统制、铃辖什么的,自然是要叨扰的!”
周平微微一笑,却没有答话,他此时心中有些话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两人依照当时的风俗,各自折了道旁的柳枝相赠,周平便上了座船,船夫立即随即起锚。刚刚进了船舱坐下,罗舍儿便上前低声道:“郎君,要紧的东西都装好了,一部分在您这条船上,其余的在后面几条船上。”
“好!”周平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请郎君放心,对外只说是些江南的土产,郎君带回去送人的,再无他人知晓!”
“好,那就好!”由于这种运河内走的船吃水不深,船舱内也比较局促,
周平看罗舍儿站在一旁微微弓着背,笑道:“舍儿坐下说话,你现在也是从九品的承信郎,朝廷的使臣,不必再像厮仆下人一般。”原来周平从童贯那边回去后,便将身边得力的人手尽数列在报捷文书上,那童贯倒也爽快,照单全收,罗舍儿现在也是个小使臣了(宋代的低级武官)。
“舍儿连姓命都是郎君给的,一个官身又算得什么!”罗舍儿说到这里,突然微微一笑:“再说只看郎君不贪图财货,却收集那些有用之物,便知道郎君他曰绝非池中之物,能跟随郎君是小子的福气!”说到这里,他向周平唱了个肥喏:“小人去那外边看看水手们,免得出了什么差池!”
周平点了点头,原来他舱底的那些货物并非声称的贩运回济州出售的江南土产,而是八十副铁甲。而放在其他三条船底舱的货物则是大量的牛角和牛筋,无论是牛角还是牛筋,都是制造角弓的必要材料,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军事物资。而对于农业是国家根基的华夏文明来说,私自宰杀耕牛可是大罪,就算是有钱,想要弄到大量的牛角与牛筋也是很困难的事情。而方腊起事之后,为了制造军器,宰杀了大量的耕牛,还来不及投入制造弓弩,就不得不逃走,这些牛角和牛筋也成了一个农民军头领呈送给周平的投名状。周平将其私藏起来,他也知道这些筋角的敏感,所以只告诉了罗舍儿一人,对外只说是江南土产,准备运回去馈赠亲朋好友。
舱内无人,周平掀开一旁的底盖,底层里严严实实的摆放着数十个箱子,他随手打开一只木箱,里面层层叠叠摆放的都是银锭。周平随手拿起一块,在手中掂量了两下,指尖传来粗糙的质感,这些银锭在不久前还是器皿和首饰,为了携带方便挤压成块状,带回济州后再重新熔铸。周平将银锭放回木箱,像这样的木箱还有三十多个,在这些木箱的下面则是包扎的严实的藤箱,里面装的就是那八十领铁甲。周平看着底舱里的货物,不禁思忖了起来。
现在摆在周平面前有两条路:要么老老实实的做大宋的忠臣,利用自己的对未来的知识让大宋渡过靖康之耻这个难关。但如果要走这条路自己这辈子也别想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了,因为按照大宋的体制,普通人要想进入权力核心只有两条路:走科举仕途、或者自己割了下面走童公公的光辉道路,而这两条路周平都是绝对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