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德?卫国公?”周平听了一愣,稍一思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将一切照的通明,张口结舌道:“兄长你竟然是——”
“贤弟你知道就好,不必多言!”张嘉禾起身道:“今日便到这里了,愚兄先告退了!”说罢便起身告别。
周平赶忙起身相送,完后回到桌旁低头沉思起来。原来方才张嘉禾口中提到的张永德乃是本朝开国是的一位大人物,他本是前朝太祖郭威的女婿,世宗皇帝柴荣的妹夫,官居殿前都点检,指挥禁军,可谓是心腹中的心腹,便是本朝太祖当时也不及他。可是高平之战后,世宗皇帝在身边发现了一个牛皮袋子,里面有一块三尺长的木头,上书五个字“点检做天子”,于是世宗皇帝便免去张永德的殿前都点检之位,转委本朝太祖继任。想不到数年后世宗皇帝突然病故,留下孤儿寡母在位,结果本朝太祖便借机在陈桥“黄袍加身”,创下这四百军州的大宋江山来。而这张永德却也在新朝极受礼重,官居极品,便是太祖皇帝见面也称其为驸马而不名,诸孙迁秩者五人。这桩事在民间流传极广,不少人私下里说若非高平之战后前朝世宗皇帝身边多了那块木头,这天下只怕就姓张了。不过今日听那张嘉禾所言,倒像是当年其中另有隐情。
“老爷,至善禅师到了!”
一个声音将周平从思忖中惊醒了过来,他抬起头却是当值的罗舍儿,他赶忙起身道:“快随我出外相迎!“
周平出得门来,只见院中站着一名身着黑色直缀的和尚,正打量着一旁架子上的兵器,正是至善.周平赶忙上前拱手道:“均成数月未见禅师,好生想念的紧!”
“贫僧也是一般!”至善转过身来,随手指了指兵器架上的一件兵器,笑道:“这件兵器好生奇怪,我在军中多年也未曾见过,可是均成你新制的?”
“不错!”周平笑道,他走到兵器架旁,随手拿起兵器挥舞了两下。只见这兵器有大约三米长的木柄,粗粗看上去像是一柄长矛和斧头的综合体,而在斧刃的另外一侧则有一根与木柄垂直的铁尖。
“禅师你也是老军伍了,觉得这兵器如何?”周平笑道。
至善没有立即回答,他接过周平手中的武器挥舞了几下,道:“此军器用法颇为复杂,一般的士卒恐怕还用不好,倒像是长柯斧,专门对付重甲铁骑的。不过若是敌方是步卒身披重甲。持长枪列阵严整的话,只怕这军器就使不上劲了!”
“禅师果然高见!”周平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暗自叹服,这至善和尚果然不愧是世代西军,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这家伙的用途和优缺点。这玩意实际上就是西方历史中著名的瑞士长戟,由于瑞士是个山国,中世纪极为贫穷,无力供养昂贵的骑兵,只有大量勇敢且有高度组织性的步兵。为了对抗强大的神圣罗马帝国骑士,他们采用了这种标志性的武器。矛尖可以刺杀。斧头可以砍杀马腿,另外一端的铁尖可以将骑士从马背上勾下来。周平之所以造出这玩意就是为了对付自己心目中的假想敌金军的的王牌兵种重骑兵。他前世曾经在网上看到过金国名将金兀术在临终时说:“吾昔南征,目见宋用军器,大妙者不过神臂弓,次者重斧,外无所畏!”俗话说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这金兀术和宋军打了半辈子仗,宋军的武器中哪种对金军威胁最大肯定最清楚。神臂弓自己已经见过了。是一种强弩。长柯斧用法和瑞士长戟差不多。自己乘着宋辽战争还没开打,赶快先把基本的队形给操练出来,免得大难临头的时候只有束手待毙。
至善又比划了几下。将其放回兵器架上,笑道:“这军器应该由选锋持用,隐藏于长枪队之后,两军交锋之时,由侧翼出入敌阵。”说到这里,至善问道:“均成,你平日里应付的不过是些盗匪,有长枪朴刀便可,这分明是用来对付铁甲重骑的?你打制这些作甚?”
周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伸手在那瑞士长戟的长柄上抚摸了两下,低声道:“国无内忧必有外患,禅师莫非以为现在天下太平不成?”
至善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半响之后低声问道:“这兵器如何称呼?”
“半个多月前才刚刚试制出来十余把,倒还没来得及。”周平笑了笑,问道:“禅师满腹才学,便劳烦您给起个名字吧!”
至善也不推辞,稍一沉吟道:“此兵器有些像长柯斧,用法和形状又有些区别,便称其为太平斧吧!”
“太平斧?”周平脸色顿时变得奇怪起来,他也没想到至善怎的起了这个名字,倒和穿越前的消防斧一模一样。至善见周平脸色奇怪,问道:“均成,这名字不好?”
“那倒不是!”周平苦笑道:“只是不知为何禅师选了这个名字?”
“哦!”至善笑道:“兵者乃不详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我起这个名字也就讨个好兆头,指望这兵器虽然会杀人,但却能换来个太平之世!”
看着至善脸上的笑容,周平耳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与他在自己家中谈起对方的生平,这位豪僧口中所说的那段话:“贫僧本是熙州临姚人氏,世代为西军将士,族中长辈兄弟中疫于王事的数不胜数,我在这一辈中是老幺,按照族中的惯例,每一代都要出一人出家为僧,为战死沙场的族人们祈祷冥福。这一代便轮到我了!”心中不由得一阵悸动,眼前的这位僧人可以说是大宋边防军人的一个缩影,百余年来在西北与西夏人苦战,保护着陕西乃至中原大地。在接下来的数十年时间里,他们的鲜血还会流淌在幽燕、河北、河东、陕西、中原乃至江南的大片土地上,但换来的结果却是连自己的祖宗坟墓都落于夷狄之手。如果他死在这场灾难之中倒也罢了,假如他幸免于难,南渡之后,这一切在他的暮年生活中将会是一种多么撕心裂肺的痛楚呀。
“均成,你怎么了?”至善看到周平走神了,低声问道。
“没啥,没啥!”周平赶忙掩饰道:“便叫太平斧吧,也好讨个好口彩!”
“均成,我这次来是有一桩事要托付与你的!”说到这里,至善做了个请屏退旁人的手势,周平知道对方是有私密之事要说与自己听,赶忙示意一旁的罗舍儿退下,低声道:“禅师请讲,但是周某能力范围之内的,绝不推脱!”
“好,好!”至善笑道,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来,递给周平道:“均成,你应该知道宋金海上之盟已成,朝廷以泾国公(童贯)为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领枢密院事,督诸军伐辽。某欲前往军前效力,若是有个万一,还请你辛苦一趟,将这包中之物替我送回家乡去,转交给我那侄儿郭成,也好传了我的衣钵。”
周平闻言一愣,稍一思忖就反应过来,古代中国有一种风俗,假如某一房没有男性后裔,那往往便从多子的近亲那边过继一个过来,好传递自己的香火。至善是个出家人,自然是无法娶妻生子,但是作为一个古代的中国人,自然也希望自己死后仍然能够有后人祭拜自己,想必这个侄儿郭成便是他选定的那一个。他此去不知道生死如何,这包中之物便是留给对方的遗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