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另一名与他年纪相仿、始终不发一语的青年富商,眼中直欲冒出火来:“沈世亮,你沈家的好女婿!你舅子大公无私,把咱们都当成了二楞子肥羊!”
那青年富商沈世亮,正是经营瓷器、漆器、珍宝古玩的三川巨富越城沈家。六年前,沈世亮把唯一的妹妹嫁与慕容柔为妻,成了镇东将军的大舅子。
浦商家大业大,自有规矩,对镇东将军府一向是阳奉阴违,历朝历代的将军们也宁斗郊狼猛虎,不与家犬为难,双方各取所需,相安无事。
慕容柔素以铁腕着称,杀伐决断,雷厉风行。越城的浦商们始终防着有朝一日,将军会把脑筋动到三川之地来,对沈家与将军府联姻一事寄予厚望,认为此举能大大缓和与北方的对立。
谁知自从娶了美貌的沈家明珠沈素云后,慕容柔便对浦商施行种种新规,编造名目消耗浦商的财力、物力及人力,五大家族莫不受害,叫苦连天。
当初欢天喜地嫁出女儿的沈家,顿成众矢之的。“沈家合亲示弱,助长北方气焰”的说法喧嚣尘上,俨然形成舆情。
见沈世亮面色铁青,一声不吭,桓严高益发张狂,拍桌道:“还是这趟混水,又只有你沈家不用蹚?你大舅子爱妻心切,来帮着沈家削弱对手,好一举吃下越城百里的富户么?”
“好了!”江坤抬起头,皱巴巴的眼皮底下迸出锐光,在场静得仿佛连针落地都能听见。“少说两句。这几年沈家出的钱,也没比桓家少过。”桓严高瞪了沈世亮一眼,气呼呼的撩衣坐下。
江坤平静地望着对桌的抚司大人,缓缓开口。“大人,银钱使得够了,这也不是办不到的事。但银钱虽然好使,却不是这般使法儿。”老人淡然一笑。
“老朽斗胆一问,将军何以要这么大的行馆?”“这是将军之命,下官也只是如实转达而已。”迟凤钧从容回答。
纵横商场已近一甲子的老人打量了他几眼,淡淡一笑,不再说话。而身旁始终笑容可掬、不曾说话的雷门鹤,却突然开口:“方才大人曾说,这是一座“清跸”行馆。
莫非不是将军欲建来自住,而是要招待某位王公贵族?”迟凤钧神色微凛,但也不过是一瞬之间,旋即回复如常,淡然道:“关于这点,下官还未接到朝廷的正式文书,只是将军的使者有约略提到。
将军府那厢也是近日才接获消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诸位都知道,朝廷大力推行佛道,此番琉璃佛子西来弘法,欲统合五道三乘,更是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盛事。
皇后娘娘笃信佛教,更蒙佛子点破,前世乃如来座前的净莲天女,今世为护持佛法而降生于东胜洲,专为统合教门分裂,因此皇后娘娘非常重视。”雷门鹤亲切笑道:“是了,不知皇后娘娘要派遣哪一位亲王郡主为使,前来东海代天?
据我所知,流影城主独孤天威不但是皇室贵胄,更是圣上的亲叔叔,若由他代表皇后娘娘,可比任何一位亲王郡主、皇室公卿都强。”
迟凤钧摇了摇头,沉声道:“四太保想错了。据下官接获的消息,欲来东海护佛弘法、代天巡狩的不是旁人,正是皇后娘娘的懿尊圣驾!”
白马王朝自开国以来,还没有皇后出平望都东巡的前例。太宗文皇帝在位时,为清平吏治、安定人心,据说曾巡视过央土全境,御驾甚至远及南陵道,其事迹多流传于茶楼酒馆的说书人口中,近年还出现了两百余折的定本“文皇狩”及续集“文皇南”讲述太宗文皇帝如何率领一干本领高强的侍卫,与老丞相陶元峥、大学士邵中和等文胆智囊巡视地方,铲除贪官污吏的故事,颇受到广大听众的欢迎
事实上,太宗的巡视仅及于央土、南陵交界,以镇南将军与青丘国主等南陵代表的接待做结。往来不到六个月的行程,朝廷上上下下却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准备,各项工作千丝万缕,盘根错节,耗费无数财力、物力,绝不像说部里的那般轻巧。
效国寺的琉璃佛子东来一事,京里、东海道臬台司衙门等已筹备了半年有余,笃信佛法的皇后袁氏固然是背后最有力的推手,却从不曾听闻她要亲自前来。
若迟凤钧的消息无误,不只臬台司衙门、出钱出力的浦商们大乱阵脚,只怕连慕容柔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说到了底,这事里也不是谁想害谁,稍有差池,东海众人全都是输家。“圣上”
沈世亮喃喃道:“会让皇后出京么?”“这沿途是由谁担任护卫?现下走到哪儿了?”“行馆便是懿驾的驻跸之所么?那要盖成什么样?”“都静一静!”江坤老人一敲杖拄,满屋子炸了锅似的七嘴八舌顿时一停,仿佛通通自罅隙间被吸了出去。
老人想了一想,抬起黄浊的双眼,定定望前。“迟大人...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