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与那人愈拼愈少合的现象,也不见得全是坏事。““杀虎禅”这般枯燥乏味的刀法,你居然可以日复一日的练下去,还将它练得更加枯燥乏味,实在了不起。”
那人朗声笑道:“你以为,杀虎禅刀法便是虎箓七神绝的别称、七式刀法便足以号称七神绝么?你们错了!岳家十二代前的那些个老骨头,通通都想错了!”
大哥双目圆睁,紧握住钢刀,咬牙切齿。“无行贼子!你还在说那大不敬的妄语!”“我没骗你!”那人哈哈大笑,目中却迸出嚣狂的厉光,昂首道:“虎箓七神绝乃是当世绝学,指的是七套出神入化、境域不同的武功。
你所学的七式杀虎禅,不过其中一部虎禅杀绝罢了。相较于七绝里真正的高深武学,这部刀法只能说是七流之末!”
“你胡说!”“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掘开你岳家历代祖坟,挖遍虎王祠岳家庄的每寸土地,连虎林碑帖也没放过,再加上你这两年来不断贡献祖传宝物,终于让我找齐六部神诀。我的功力突飞猛进,便是七神绝功的最佳证明!”
他大笑:“你已一无所有,若我所料无差,第七部神诀必藏在牌位中!今日败你之后,便是完整的虎箓七神绝现世之时。你想不想,一窥岳家神功的真貌?”
阿傻的大哥心头一跳,忽然有些动摇。岳家历代武艺不兴,那厮却凭空练就一身惊世绝艺真正的虎箓七神绝,究竟有如许威力?那人便在这一瞬出刀。在“一刀”的境界里,攻心始终为上。
他以言语扰乱大哥心绪,等的就是这一瞬间稍纵即逝的精神破绽。乌木长匣一晃,泼墨一般的血练刀光穿破烟尘,正中大哥的胸口!阿傻的大哥骤尔回神,钢刀一挡,七式杀虎禅中的“石伏”发动,攻的一刀对上守的一刀,快得难以置信“铿!”
血刀穿身而过,身后刀痕迤逦,宛若沙中游蛇。凡铁锻造的钢刀应声而断,余劲所致,大哥猛向后弹,被斜斜划开的胸腹间喷出血瀑,坠地染尘,逐渐被飘落的黄沙所掩。阿傻眦目欲裂,嘶吼着:“大哥”
却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剧烈的疼痛与共鸣胀满胸臆。连滚带爬冲出藏身处,大哥的尸体已覆着一片薄薄黄沙,难以辨位,反倒是泼溅开来的血池并未立刻消失,黏着滚滚黄沙四处流淌决斗台上,那人一手遮阳,一手轻轻一挥,随行的爪牙们便朝阿傻扑过来
“后来,那人并没有找到第七部神诀。他疑心我藏起秘密,便严刑拷打。又怕我泄漏这件事,用烙铁和红炭毁了我的双手,让我无法再写字。
“他将我流放到山林荒地里自生自灭,虽未灭口,却派一名武功高强的昆仑奴尾随,我若想向别人泄漏身份,便将听者杀死。若想练武报仇,便杀死我的师傅。如此过了六年,直到今天。
“那人占了我家在乌城山的庄园,持用我先祖传下的宝刀赤乌角,以先祖创制的绝学虎箓七神绝扬名立万,并以岳氏代代相传的“八荒刀铭”称号行走江湖。
他自称是亡父承先公的独子、岳家第十四氏的嫡长孙,他剥夺了我与兄长的姓与名,却以我大哥的名姓行世,蒙骗世人”
耿照语声方落,阿傻猛然抬头,木然的表情忽然变得生动。他那肌肉坏死萎缩、如同焦木的枯瘦食指往席间一比,双眼迸出恨火:“那就是你,岳宸风!”
此话一出,本拟激起满座惊诧,谁知众人无一开口,只有黄缨睁大明眸,双手掩着小嘴,低呼:“原来原来是你!”岳宸风哈哈一笑,神色自若,提壶自斟自饮,仿佛耿照所指,与己全然无涉。
耿照同情阿傻的遭遇,不觉激起义愤,胸中似有炭炙火燎,不想余人却都反应冷淡。冷静一想,登时醒悟:“这不过是阿傻的片面之词,若要定岳宸风之罪,须拿出证据来。正所谓“打草惊蛇”若无凭证,便是诬指!”
余光瞥去,果然横疏影俏脸一沉,面色难看至极。金阶之上,忽来一阵哈哈,独孤天威举杯仰头,竟也笑了起来。岳宸风收了笑声,待他笑完,才怡然道:“城主为何发笑?”
独孤天威揉揉鼻子:“我想起当年太祖武烈皇帝驻守蟠龙关时,曾经断过一门奇案。”黄缨忍不住皱眉:“怎地又是蟠龙关?”被染红霞明眸一瞪,扁着小嘴噤声。“愿闻其详。”岳宸风潇洒举杯,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当时乡里间有家富户,老爷突然暴毙,众人疑心是姨太太下的毒手,她却抵死不认,临堂开审时,只说:“要定老娘的罪,先拿出证据来!”
太祖皇帝一听,天眼顿开,当场圣裁:“既是苦主,当喊冤枉说委屈,只有杀人凶手,才会开口问人要证据!”妇人一听,吓得魂飞魄散,立遭天谴,活生生死在了堂上。”黄缨噗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