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玩得如何?”乔洋坐在大位上,看着芽儿回来后的开心模样,顿觉心口泛酸。
想想,自从她娘去世后,他便烦心于山寨的事,几乎很少拨时间陪她,而她也总是向他抱怨他没尽到做父亲的职责,还真是让他心生感慨。
“好好玩喔!人家以后还想下山,爹好不好嘛?”芽儿冲上主位,直拉着乔洋的手说着。
“这得看你的表现。”他捻捻须,轻轻扯笑。
“什么?还得谈条件呀!”她噘起小嘴,暗自咕哝着:“哼,每次都这样,一点儿意思都没。”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希望你出人头地。”乔洋蹙起眉。
“是哦,出人头地又如何?我爹还不是个山大王而已。”赌着气,芽儿居然口没遮拦道。
“芽儿!”乔洋倏然站起。
“别激动,我来说。”虞绍伸出手安抚道,接着又转向芽儿“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话可会伤了你爹的心?”
“我我又没说错,每每听山下的人家说什么,乔洋在横山作威作福、是山寨头子,你知不知道这些话听在我耳里有多难过?”她抿起唇,不服气地说。
“话虽没错,可寨主为的还不是要养这整个山寨的手下吗?”虞绍就算不喜欢乔洋的行径,但为了目的,却必须这么说。
“对呀,难得虞夫子这么了解我的苦衷,你可不能误解我呀。”乔洋心急如焚地解释着“当山寨头子非我所愿呀。”
“那您何不改邪归正,我们搬到山下去住?”她双目发亮地说。
“这怎么行?”乔洋连忙摇头“寨里的兄弟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你叫他们金盆洗手,等于要他们饿死。”
“可是爹”
“别说了。我知道你玩心重,一心想下山生活,可山下并非你所想的那么好,人心难测呀,你会吃亏上当的。”乔洋一口气便否决了她。
“人家不是贪玩,您怎么每次都要这么说人家,好像我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她泪盈于睫。
“芽儿,你你要体谅一下爹呀。而且这山寨是你爷爷留下的,我以后也是得留给你和你未来的夫婿”他烦恼不已,这也才发现他们父女间的关系已到了如履簿冰的地步!
“我不管、我不听!”她捂着耳朵。
“你这个孩子!”
“我累了,想回房去了。”不想听爹爹的解释,芽儿耳朵一捂,脚一蹬,便回头跑出大厅。
“唉,你见笑了。”乔洋摇摇头,对虞绍叹了口气。
“是我不好,没好好教她。”虞绍说道。
“这不关你的事,芽儿对我的偏见不是三两天的事了。”乔洋揉揉眉心“已经好几年了。”
“哦?”虞绍摸摸鼻子,轻扯笑意“当初我流落山脚下,是寨主收留,该做的只是本分的事,但我仍然忍不住想问,这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乔洋迟疑着。
“倘若不便开口,那也无妨,我绝没探人隐私的意思。我看我先去瞧芽儿好了。”虞绍颔首打算离去。
可乔洋却霍然喊住他“等等。”
“寨主,有何吩咐?”虞绍顿住步履,回首问道。
“我就告诉你吧,你知道缘由之后或许可以帮我劝劝芽儿。”乔洋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向他说明。
因为他对眼前这位器字轩昂、风度卓绝的男人有着极佳的好感;况且芽儿似乎挺听他的话,或许由他开口,她较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排斥感。
“您说。”
“是这样的,芽儿八岁时,有一回我正好在外地,偏偏她娘病重,弟兄带着她娘下山就医,哪知道山下的大夫都不愿施以援手,直说咱们是为非作歹的山贼土匪,甚至在我弟兄大刀威胁下仍不愿妥协。”说到这儿,乔洋便痛苦的垂下眼。
“后来呢?”虞绍跟着皱起双眉。
“弟兄们火爆脾气全上了身,竟然将那些大夫全都给宰了——”他深感无奈地握紧拳头“但绝不是我的本意。”
“这么说来,芽儿的娘也没有救回一命了?”虞绍脸色一变,沉着声问。
“没错。”乔洋哽着声道。
那些人也未免太野蛮了吧!居然将大夫杀的一个不留,难怪芽儿会这么讨厌住在山上了。
“我想,芽儿定认为是你山寨寨主的身分,害得她娘无人愿医治。”虞绍深吸了口气,细想了下“我可以试着跟她说说。”
“那就太感谢你了。”
乔洋虽是山贼,但对于自己唯一的掌上明珠的关爱可与旁人无异,总是希望她活得快乐,对他这个做父亲的无怨无恨。
“您快别这么说,那我这就过去看看。”他深沉的眸隐约泛过一道幽光,仿似他沉敛的心思。
他辗转找到了芽儿的闺房,在门外轻叩了声,唤道:“芽儿,你在里面吗?”
一听见是他的声音,乔芽儿立刻抬起头,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是吗?你进来吧。”
他摇摇头,谨言慎行道:“女孩闺阁我不能贸然进入,还是你出来吧。”
“你你还真是固执。”芽儿小嘴一噘,只好走出房外,就见他已坐在外头石椅上等着她。
“什么事?”她没好气地问。
“你坐。”虞绍一抬眼,看见的就是她胸前垂挂的坠链。突然“定情之物”四个字猛地显现在他脑海。
他轻轻甩头,想甩掉心里头的悸动“我是想与你谈谈寨主。”
“我爹?他有什么好谈的?”她不解地问。
“你恨他?”虞绍不答反问。
“以前恨,现在不恨了。”芽儿垂着小脸,那青涩的五官上却有着一抹难解的情绪。
“真不恨,那为何刚刚对他说话这么冲?”他肆笑地撇开嘴角。
“我不恨他,但恨他的做法,恨他大寨主这个头衔,若不是这些东西,我”想到这些,她便忍不住掉泪。
“你娘也不会死,对不对?”俯下头,虞绍偷偷瞄着她脸上的怨怼神情。
“你”芽儿显然一阵错愕“你怎么知道?”
“大寨主告诉我的。”虞绍坦言不讳地说。
“什么?是我爹告诉你的?”芽儿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不可能,那件事是他心底最深的痛,他怎可能跟你这个外人提起?”
“因为他信任我。”虞绍颇自信地笑笑说。
“是哦,我爹信任你。”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含泪喷笑“喂,你说我爹是不是在找女婿?”
“女婿!?”他心一提。
“是啊,再过几天我就及笄,我爹说从那天起我就算成年了,也可以嫁人了耶。”说着,她便拿起胸前的坠链,偷觑着他的表情说:“瞧,这不是我们的定情之物吗?我会记得的。”
“拜托,你这个小丫头就别闹了。”听她这么说,他头更疼了。
“我是闹你吗?明天我就去跟我爹说我喜欢你,叫他要你娶我。”芽儿这些话虽然玩笑意味较重,可听在虞绍耳中仍不免毛骨悚。
“呵,你这小丫头以为,你爹爹会将你许配给我这个穷酸书生?”虞绍可一点儿也不以为然。
“我爹有银子,你穷酸点儿没关系。”她掩唇轻笑。
“喂,芽儿你——”瞧她说的跟真的一样,这种事可不能老挂在嘴上说的,要是让旁人听到,那可就糟了。
“怎么?你就这么讨厌我?”见他反应这么大,她不禁拢起眉。
“我没讨厌你,只不过我是夫子,你是我的学生,这和男女之间的感情根本扯不上关系。”虞绍没辙地说。
其实说也奇怪,以往他对观天象、算天机,绝对有着七成把握,可为何仍算不出这机伶的娃儿,究竟会带给他什么影响?
记得教他观天象的师父提过,学这种技术的人绝不能动情,否则预测能力会全失,莫非他已
“为什么会扯不上?”她不依地说:“在这山寨里,有多少男人喜欢我,可我从没正眼瞧过他们,可今天我喜欢你,你还不理人家”
芽儿双眸含泪抽噎着,从小到大她可从没被人拒绝过,怎么也料不到夫子竟然会连连排斥她的心。
“唉你别忘了,我是你的夫子。”他没好气地叹口气。
“夫子又如何?只要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就成了。”绍,我嫁给你好不好?”她真心真意地说。
虞绍深叹了口气,随即抓住她的细肩,一字一字的解释给她听“丫头,你对我只是种依赖,因为我今儿个带你下了山,所以你你才会喜欢我。”
“嗯,我是喜欢你。”她眨巴着眼,直言道。
“唉我的意思是,你这种喜欢和那种两心相属的喜欢并不一样,你懂我的意思吗?”这丫头八成把带她下山去玩的人,都视为喜欢的人了。
“两心相属?”她偏着脑袋,觉得这话有点儿深奥。
“就是就是爱。”天,一个小女孩谈这个字眼,真不知道她能明白几分?又理解多少?
“我当然爱你。”她冲口而出。
咚!虞绍脑海猛地一震,已被她天真率直的表态弄得浑身不对劲了。这这教他该如何厘清她的思绪?
“芽儿,你听我说”虞绍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你我才相识不久,这份爱太浅了吧。”
虽说能够得到她的爱或信任,有助于他日后计划的进行,不过与其让一个小女孩缠上,那他宁愿多耗些时间。
“绍!”她着脑袋望着他“你真的不信我?”
“是不相信。”他无奈地点点头。
“那我该怎么证明呢?”芽儿突然站起来,嘴里喃喃念着“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要不你带我走好了。”
“什么?带你走!”他眉头一蹙,不明白这小丫头脑子里又在转什么东西了。
“是啊,我想跟你一块离开这里。”说着,她眼底显露一丝脆弱的空虚。
“是故意要让你爹担心紧张吗?”虞绍半阖上眼,以庸懒又带点儿探究的低沉嗓音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芽儿天真地张大杏眼。
“小女孩的心思我怎会不知道?”他撇撇嘴角。
“你知道?”她连忙眉一蹙,趋上前问:“你有很多少人?”
“什么?”虞绍扬起一眉“怎么会这么问?”
“我不准你有其他女人,不准就是不准!”她顿觉鼻酸地吸了吸鼻子,怎么也无法想像他对别的女人好的时候,自己会多伤心。
瞧她那激动的反应,虞绍只能摇头兴叹“丫头,你还太小,感情事不是你能了解的。”他随即站起,打算离开了。
“你你真不肯带我走?”她快步上前,张开双手挡住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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