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于对方来讲,之前的她是棋子,也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
两名下人走进来,半跪在小几前奉上热茶,然后悄然无声地退走。
南王忽然问道:“定王府内近日出了何事?”
看来府中异常他已留意到了,很可能还派人试探过,结果不难猜测,只要是撞上萧炎的人,估计都有去无回。
雁初想了想道:“殿下不必急于知道,总之是好事。”
南王便不再问。
别了南王,雁初小心地从后门出了茶楼,尽量避开热闹人群,穿过几条僻静的巷子,就到了云泽家祠的后墙外,萧炎果然坐在墙头上等她,黑袍长发,笑眼弯弯,俊秀的脸在阳光下显得生动无比。
“师父的表情告诉我,交易很顺利。”
“多谢你掩护我。”雁初其实没想到他真的会帮自己,他的存在就是个变数,让人难以掌控,这一刻或许讨人喜欢,下一刻或许又分外可恶。
“你真的要继续吗?”
“我就是要让秦川琉羽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报仇是件多么愚蠢的事,”萧炎俯视她,“你看,人总是会死,再过个一千多年他们自然就死了,那时你的仇不也一样报了吗?”
雁初失笑:“这么荒谬的道理你也说得出来。”
萧炎觉得理所当然:“同样的结果,何必在乎方式?”
跟此人讲道理的绝对是傻子,雁初摆手道:“我懒得跟你说。”
“我的花啊,”萧炎仰脸对着阳光叹气,“它为何不肯结果呢!
雁初始终难以理解他对花的执著,忍不住说道:“你明知它不可能结果的。”西聆君肯将残花送与他,自然是因为这个缘故,世上也只有他这种疯子才会上当。
“我知道,”萧炎摸摸心口,“可是我和你一样怀有希望啊,所以不愿意放弃。”
听他又开始胡扯,雁初纵身跃入墙内,径直回房了。
有了南王的承诺,雁初便只需等待结果,她果真邀了平阳郡主出来,助萧齐回绝了亲事,焰皇果然没有再提。然而琉羽听说此事后又恼了一场,萧齐不好与她闹,惟有忍气搬进书房,想借冷落警醒她。雁初对此视而不见,每日间照常言笑,心里盘算着如何再找机会见卢山迟,想来这几次相见,卢山迟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
从永恒之间的雪洞中出来,雁初照常问了句:“西聆君在吗?”
岚使者答道:“弈主外出未归。”
雁初走了几步,忽然道:“我胸口有些疼,要歇息片刻。”
岚使者微惊:“好好的怎会疼,莫不是旧疾犯了?”
雁初勉强一笑:“不妨事,我坐坐便好。”
“弈主前日为姑娘准备了药,”岚使者忙将她扶至旁边亭子里坐下,“姑娘在这里等,我去取来。”
枫陵之内依旧静谧,脚底石径往前延伸,陡然间,四周枫叶无风而动,叶片指西。
杀阵!雁初惊觉,倏地止步。
印象中的杀阵不是这位置,而且本该有的标记怎不见?
来不及思考,数道剑光再次自四面射下,弯刀在手,雁初边挡边退,刀与剑的碰撞,但见一团团火花爆裂,火星飞溅如雨。
再次误入凶险杀阵,雁初并不担心,岚使者取药回来不见人,自然会寻找,她只需支撑片刻就够了。
突然间,剑网中多出一道掌风!
雁初扬刀挡开,目光乍变凌厉:“是谁!”
无人回答,对方掌风接连而来,遭遇偷袭,雁初一时竟支拙,惟有勉强移动身形,避开要害。
剑风穿透肉体,发出“扑”的一声,左肩头受创,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对方原本出手还有几分谨慎,此刻见她受伤,就如同失去顾忌,掌风更加紧迫,已是安心要置她于死地。
等不及了吗?雁初目光一闪,猛然扬刀!
她可是更等不及呢……
艳艳光照,如同烈火燃烧,铺天盖地而来,足底土石崩坏,方圆数十丈内的枫树全部断折,杀阵告破!
故意入阵引对方出手,故意受伤令对方掉以轻心,等的就是此刻,找准对方所在的位置,不令其有逃遁的机会。
沙土落尽,现出两道人影。
雁初执刀而立,刀锋直指对面轮椅上的女子:“果然是你。”
秋影之事让她开始怀疑永恒之间,试问寻常使女又如何有能耐从牧风国将军府取得印信?上次无端误入枫陵更证实了这个猜测,她不可能记错路,是有人想借杀阵杀她,所以她向西聆君求得阵图,学得破阵之法,事实证明她是对的,能让西聆君袒护的人只有这位扶帘公主,能成为永恒之间的公主,可知他二人关系不一般。
扶帘婉玉很快恢复镇定,眼底有恨色:“是他教你破阵的?”
雁初没有否认,冷冷地道:“不论你我之间曾经有何仇怨,秋影之死是你造成,我今日必杀你。”
“你就这么有把握能杀我?”
“借杀阵来对付我,可见你虽有小小法术,武功却不及我,公主,我说的对不对呢?”
真气贯注,弯刀光华四射,如同新升血月,展现出勾魂夺魄的美丽,一阵飒飒声响,刀风再起,杀气中透着果断。
扶帘婉玉反应也不慢,连人带轮椅横移两丈,同时抬手回掌。
越家刀法本就闻名于世,此刻雁初满心复仇,全神施为,更是威力倍增,扶帘婉玉虽说功力胜过她,终究行动不便,招式上吃了亏,应付起来甚是狼狈,扶帘婉玉心知不妙,忙借势想要退走,雁初哪容她逃,刀势一变,将她去路封死。
扶帘婉玉作色:“越夕落,你当真敢动我?”
迟迟未得手,雁初也暗暗着急,道:“杀了你,我会向西聆君请罪。”
刀风凌厉,绞碎半边木轮,扶帘婉玉跌落轮椅,翻滚着避开杀招,连声音也变了:“你可知道你身中冰解术是谁下的手!”
雁初恍若未闻,刀光无情,化作最终的杀招,巨大的圆形光环当头罩下。
扶帘婉玉无处可退,惊呼。
忽然,一道力量硬生生地插入战局。
两下碰撞,对方的强大立时显现,越家刀最强招式竟如儿戏,所有变化都在那无形的力量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雁初受此冲击,整个人倒退三丈,滚落在地。
来人一袭蓝袍,站在扶帘婉玉身旁,黑眸冷冷。
向他求取阵图,目的是为了杀永恒之间的公主,他会发怒实属情理之中的事,雁初没觉得奇怪,有的只是失败的懊恼,与即将受到何种处置的担忧。
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果然看到扶帘婉玉眼底深藏的笑意。
扶帘婉玉拉着那浅蓝色广袖,低声道:“你总算来了。”
西聆君没有表示,吩咐赶来的使女:“送公主回去。”
待到扶帘公主等人离开,雁初这才开口道:“取牧风国将军府印信,此事的主使是扶帘公主,贵门法规对她有用否?”
西聆君道:“在永恒之间,你能做的事是饲花。”
言下之意很清楚,雁初果断地收了刀,拜伏于地:“今日冒犯公主,求西聆君宽恕。”
这个人看似温和,实际手段狠辣,对触犯自己的人绝不留情,当年塞城弈战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如今他名为退隐,但观其行事,委实不像是清心淡然的隐者,雁初并不想激怒他,以至复仇时发生什么意外,因此她故意没有处理伤口,任凭肩头鲜血长流,细声恳求,甚是可怜。
西聆君缓和了神色,道:“起来吧。”
雁初松了口气,刚起身手便被他握住,柔和而强大的力量注入身体,水流般无形,不可抵抗,只消片刻工夫,肩头伤口便已止血,愈合了。
“又在盘算如何杀她?”西聆君拉着她往回走,“你应该先做更重要的事。”
“我明白,”雁初道,“只是我与她究竟有何恩怨,难道不是因为嫉妒?”
西聆君道:“何解?”
雁初迟疑道:“定有不少女子想要走近西聆君吧。”
“惟独你得到了我?”
“雁初不敢妄想。”
西聆君道:“她想杀你,我也想杀你。”
语气难辨真假,雁初惊得手一抖,勉强笑:“西聆君真要杀我,当初又怎会救我?”
西聆君道:“害怕了?”
她恨他无情,却也能亲自买来胭脂丹,无情地打掉亲生孩儿,方才情景恍如往事重现,引得他动了杀意,有那一瞬间他几乎是作了决定的。然而,之前能容忍她,如今也照样下不了手,看着她受伤认错,怒气已不由自主地消了几分,记忆里嚣张任性的女人忘记了他,居然还会畏惧他了。
雁初道:“我不记得什么了,请西聆君容我先报了家仇,之后任凭处置。”
“任凭处置,”西聆君重复了遍,放开她,“这我可以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