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蜀中归来的太上皇。
随着遥远的马队逐渐接近,黄色的车辇在山林中摇晃着来到了马嵬坡下,李嗣业率领一干人等躬身叉手:“臣等迎接太上皇归来!”
驷马高车在坡前停下,老上皇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下马车,当他抬头看到站在队伍排头的李嗣业时,下意识竟要转身地折返回车上。或许是感觉这样做不会起什么作用,才低头抿着嘴唇道:“李嗣业,你不留着力气跑去讨伐叛军,来这个地方接我这个老头做什么?”
李嗣业蠕动了一下嘴唇,回答道:“我大唐能征善战之将何其之多,哪里需要我这样一个早已功成名就的老将。”
老皇帝哼哼地笑道:“连你都可以称之为老将了,想我昔日开元天宝两朝,将星云集何其之多,诸如王忠嗣,皇甫唯明,高仙芝,哥舒翰,再加上一个你。”
李嗣业冷不丁地回了一句:“死者为大,活着的人不配提他们。”
站在他身后的众人吓得心脏怦怦直跳,太上皇就算不再是皇帝,那也是皇帝的亲爹呀,李太尉怎么敢这么拿话怼他?
李隆基只是低下头嗯了一声,就连他身边早生白发的高力士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他们跟在李隆基的身后往驿站的佛堂处走去,从李隆基的反应来看,他对这个伤心地倒无太多的忌惮,只是刚接近梨树,老头的脸上却不由得悲凄起来。
众人停下脚步远远站着,只有高力士扶着太上皇走到贵妃坟前,扶着梨树恸哭了起来。远处有不少人在悄悄抹泪,只有李嗣业双手交叠在腹前冷眼旁观。
等太上皇哭过之后拄着拐杖往回走,李嗣业站在他身边叉手道:“坟里面是空的。”
李隆基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臣当年奉旨南下之前,曾往京畿各地派了不少骑兵斥候,曾经有一支路过了马嵬驿,他们瞧见一个看守坟茔的太监,领着十几个盗匪把贵妃娘娘的坟墓给刨开了。他们因为贵妃娘娘貌美,便想把她的遗体虏去,给他们死去的大当家配**。”
李隆基的身体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问道:“玉环的遗体现在在哪儿?”
“臣把他埋在了兰州城的一座道观里,有道士们帮忙看着,绝不会有人跑去盗掘……”
高力士凑到了李嗣业跟前,瞪着眼睛低声道:“说话不要太过分了。”
“我是龙首渠啊我过粪?”李嗣业双手捅在袖子里仰天嘀咕道。
李嗣业对李隆基有许多的怨念,不只是因为他每次都选错误答案,还是因为他不肯听从自己的建议留在蜀中,非要跑到长安住李亨给他设计好的幽居之所。后面发生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因为这个缘故。
太上皇挥起袖子擦拭了一把眼泪,斜眼看了李嗣业,对高力士说道:“不必跟他一般见识,他现在被剥了兵权,比起我们还不如。”
这一路上李嗣业再没有同老皇帝说过一句话,等他们到达渭河西桥时,李亨亲自带着文武百官前来迎接,仅迎接的队伍就达上千人,各种旗帜纷飞飘摇。
李亨翘首以盼满脸欣喜,看见风烛残年的老皇帝从车辇上走下来,他的眼里立刻挤出了泪水,弯腰提着黄袍的下摆跪在了地上:“孩儿不孝,致使父皇舟车劳顿,四处奔波,今日才得以回到长安,这是儿子的过错。”
其余大臣也纷纷擦拭眼泪,感动得一塌糊涂,李嗣业冷眼旁观,到场的竟然无一不是戏精,甚至有人哭得一抽一噎,实在是让人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