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我说不让尊使看吧,你偏要看,如今受不了哇。现在补救还有机会,我就当两位尊使没有看见,重新将这些账册封在暗室板墙的背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住口!”萧华大口地喘息怒声说道:“尔等诡诈!以暴利贿赂宫廷、百官、以为这样就能够阻吓我?明日就将这些账册装车,星夜兼程运回长安,我必敲响登闻鼓,抬棺上殿死谏陛下,定要将西域商会胡椒贸易这颗毒瘤连根拔起!”
楼梯上传来一个幽暗阴沉的声音:“你都说它是瘤了,长在身体里与五脏密不可分,人不摘它或许还能活很长时间,可一旦要摘掉它,就免不了开肠破肚,到时候不但摘掉了瘤,还害死了人。那么你就是一个庸医,你就是祸乱天下的罪魁祸首。”
“谁在说话!”萧华和元载从案几前站起来,转身往这边望去。
却见一名戴着银色面具身穿玄色缺胯袍的男子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在穿廊间站定,有不怒自威的气场远远传播过来,站在穿廊间和账房中的副会首和先生们宛若向日葵一般朝向他躬身叉手。
萧华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但他还是背负双手挺胸问道:“阁下是什么身份,敢跟朝廷命官这样讲话。”
对方叉起双手在胸前,面具后方发出了笑声:“在下戴望,凉州户曹参军,也是西域商会的会长。”
“原来是李大夫的身边的善财童子,阁下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戴望听到这话并不生气,坦然笑道:“箫郎中,你是否还记得昨夜在敦煌城垂月坊慕庄馆中说过的话,你空有一腔热血,欲报效圣人,还要上殿死谏,虽刀斧相加而不变其志。而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这些账册带走送到长安去,给杨国忠和安禄山看看他们要查的是谁。要么你就当做没有看过这些账册,我会给你假的账册和替罪羊,你回到长安之后一样能够立功受赏。前者关系到你的身家性命,后者关系到你的官途前程,请箫郎中,哦,还有元司直详加思虑。”
元载感觉自己的后背汗毛直竖,四肢冰冷发凉,这简直就是在地狱入口和人间做选择。他目光担忧地望向了萧华,怕他因为清官的尊严而一时产生冲动,把天给捅出一个窟窿。查出真相不但得不到任何升赏,还会把朝廷上下全得罪了,而这些账册不仅仅是烫手的山芋,而是真正的洪水猛兽。
趁着这紧张的关头,元载开口笑道:“这些分明是假账册,刚刚的才是真账册,还请各位把真账册给取上来,我们详细查验后好回去交差。”
“元载!”萧华怒声喝道:“发生了的事情怎么能当它没发生?我做不到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我要把这些账册运到长安面程陛下,细数西域商会之罪恶。告知圣人它身后的这些人居心叵测,企图以财货来掌控朝廷!”
元载苦口相劝道:“你拿着这些账册根本进不了长安,进了长安也见不了陛下,杨国忠会善罢甘休吗?太子殿下和诸王会甘心吗?就连陛下和贵妃娘娘……他们喜欢的是檀香木,而不是你这个言语刺耳的忠诚义士。”
“我意已决,尔莫再相劝。”萧华将目光冷冷地投向戴望:“我便是要教你们知道,我大唐不缺忠义之士。”
戴望再度朝萧华叉手行礼:“虽然你的忠义没有用对地方,戴望依然深感佩服。”
箫郎中哆嗦着嘴唇咬紧了牙关,从齿缝中吐出声音:“把账册给我全部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