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笼罩在漫天星辉之下,皇城含光门城楼上的檐脊上落着乌鸦,发出生涩渗人的啼叫声。
右骁卫官邸后院的偏僻角落有一座破旧偏厅,用来停放病亡士卒的尸体。此时有三人提着纸灯沿着后院的荒僻小径来到偏厅门外。
提灯的赵参军小心地踢踩着荒草,口中一边絮叨:“今年下午尸体刚刚运到,某就派人去通知你们,现在夜深人静,正好方便验看,两位请进。”
两名神秘客人外披麻布斗篷,内穿官服,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披麻戴孝的苦主。
三人抬脚跨进门槛,右转穿过一道短廊,廊道的尽头有道厚木门,赵参军取出钥匙打开锁链推门而入。
暗室中只有夯土做的通铺,两具尸体就陈列在通铺上,上面覆盖着被血晕染的白布。
高尚抬手将斗篷摘下,从赵参军手中接过纸灯,将白布掀了开来。灯影下尸体已经被石灰腌制发青,双目紧闭显得很平和,断头的脖颈处缝合得极其潦草。
刘骆谷上前探视后怒哼出声:“李贼好大的胆子,竟敢派人杀害右骁卫武官!”
赵参军下意识地倒退两步垂目,他知晓这刘骆谷口中所说的李贼是谁,此时只好装聋作哑,暗示这分明是两大藩镇之间的矛盾,他们右骁卫并不想被卷进来。
高尚闭目沉思良久,突然睁开眼睛嗯了一声,缓慢开口道:“我们暗中把人安置进右骁卫,又花钱让他两人出差跟随箫华元载,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赵参军一听,慌忙上前辩解道:“此事只有我与甘将军知晓,其余人一概不知,或许是这两位行事不够谨慎,自己暴露了身份也未可知。”
高尚给刘骆谷使个个眼色,面带微笑说道:“无事。”
刘骆谷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双手奉送到赵参军手中,低声说道:“这是给你的谢礼,日后若有求助,另有相谢。”
两人转身从暗室中走出,赵参军锁好门追上来问道:“这两位的尸体怎么处理,总不能一直停在这偏殿里,现在已经开始发臭了。”
刘骆谷回头道:“劳烦赵参军派人把他二人埋在城外乱葬岗便是。”
赵参军提着灯笼将两位财神爷送到皇城之外,望着他们远去的后背,发出嗤笑声道:“这帮人,真他娘的凉薄,自己人死了连个丧葬都不肯安置。”
两人一路步行回去位于平康坊的范阳进奏院,路上但有遇到金吾卫兵丁查夜,刘骆谷便出示官府开出的便条,宵禁期间夜里允许丧葬队伍出行,再加上两人披着白麻本就有丧服的味道,兵卒们也不疑有它。
他们回到留后院刘骆谷的书房之中,点燃了油灯,将身上的麻服斗篷脱下来,塞到门外递给值守的管事:“把这东西拿去烧掉。”
高尚坐回到案几前,思虑良久感叹道:“繁而乱,简而精,是我想的太复杂了,给萧华元载二人身边安排武夫,程序过于繁杂,很难不走露风声。”
刘骆谷问道:“这李嗣业行事过于狠辣,万一他狗急跳墙,对萧华元载下手怎么办?”
“那倒好了。”高尚哼声笑道:“别看杨国忠本人不学无术,他身边倒是有些精明人。安排的这两个人恰到好处。萧华出身兰陵萧氏,乃是太傅箫嵩之子,新近又承袭徐国公爵位,若是他在河西丧了命,李嗣业难辞其咎,所以不但不会加害他,还会保障他的安全。元载原为王忠嗣女婿,虽然出身贫寒,但精明圆滑知变通,也最懂分寸,只有这两人结合才能把案子办得恰到好处,既可以使杨国忠获得挟制李嗣业的命脉把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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