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左相陈希烈来杨府拜访,他也得递拜帖。”
哈,看看人家这谱摆得,比李林甫生前都大,我吉温当初进出平康坊右相府的时候,都没有递过拜帖。
“本官出来的急,没有带拜帖怎么办?”
“没带没关系,只要吉中丞你拿出一个能证明你身份的物件儿便可。”
吉温没有奈何,只好咧着八字胡从腰间把蹀躞带上的鱼符鱼袋解下来,递到管事手中,阴阳怪气地说道:“快去禀报杨相,就说吉温求见。”
“好嘞,您请慢等。”
片刻之后,杨家大管事出来迎接吉温,这让他心中稍稍舒服一些。比起这些送进去拜帖之后在屋檐下如冻狗般瑟瑟等待的官员们,他还是有些特权的。
他在大管事的邀引下穿过两道跨院,又穿过水潭廊桥。在一片绿荫柳暗花明的背后,楼阁的飞檐从浓绿中挑出,楼顶四廊悬空,镂空纱帐飘飞,丝竹之声悠扬。隐约可见杨国忠坐在长廊间的胡床上,有两个婢女跪在身边捏腿捶背,还有两个婢女站在身后按肩喂食。对面有两名女子坐在地上弹拨着琵琶和箜篌。
吉温站在楼阁下面,高举着双手叉过头顶,高声说道:“御史中丞吉温求见杨相。”
杨国忠从胡床上直起腰,从栏杆的缝隙中往下瞄了一眼:“原来是吉温啊,上来说话。”
吉温走进阁楼底层,沿着靠墙的楼梯向上,转过两个弯,沿着楼外的廊道来到了杨国忠面前。
他微微躬身笑着叉手:“杨相。”
杨国忠皱起了眉头道:“你不觉得这个称呼很难听吗?杨相,洋相,敢情你是想看我的洋相。”
“吉温绝无此意。只是除了这个,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右相,右相!我不就是右相吗?”
吉温心中有些不太情愿,因为右相这个称呼曾经只属于一个人,那就是已经故去的李林甫。
杨国忠向后一躺,对两个停止弹拨的乐妓拍拍手道:“怎么停了?继续弹,弹完这首曲子。”
吉温站在一旁颇为尴尬,只好装作欣赏乐曲的样子候着。
等琵琶弹拨的最后一个音调结束,杨国忠才对两个乐妓挥挥手,她们抱着乐器低腰行礼后匆匆退去。
只是四名在他左右伺候的女子依然跪坐在身前,柔荑手在杨国忠的膝盖和肩膀上轻轻揉捏着,他侧过脸去轻轻张开嘴,侍女从盘子里挑出一颗葡萄,轻轻用贝齿咬去薄皮,然后用勺子喂到杨国忠口中。这位杨相蠕动着下巴将葡萄咽下,轻轻吐出两颗籽,女子连忙双手用巾帕接住。
这幅享受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欠揍。
如果说昨天晚上吉温还在为自己的站队犹疑的话,但经过了刚才进门到现在一系列的目睹,他现在已经做出了决定。
吉温恭敬地弯腰笑道:“杨……右相,属下听说圣人已下旨令李嗣业兼任河西节度使,不知右相有何决断。”
杨国忠反问他:“吉温,你是怎么想的?”
“以吉温愚见,授给李嗣业三镇节度使完全没有必要,陇右不同于幽燕河东,幅员辽阔纵垮万里,将安西北庭河西三镇授予一个人,那他就等于控制了整个大唐以西,这对于朝廷,对于右相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杨国忠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现在陛下旨意已下,断无收回的道理,就先让他李嗣业在这个位置上坐热屁股再说。他若是老老实实的,那也罢,但若是不老实,本相也有办法对付他。”
“右相,若是等李嗣业把屁股坐热了,他根基稳定可就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