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前后共缴获战马两万三千匹,骆驼三万四千头,但是去年冬天由于草料贫瘠管理不善,竟有一千匹马冻饿而死,再加上战时和平时的折损,现在还剩下刚两万匹,连同大食赔偿的一万两千匹,应当是三万两千匹。骆驼倒是死的不多,还剩下三万三千头。”
“死了一千头还叫不多?马竟然死了三千匹!负责缴获管理的人是不是应该挨鞭子?我他妈的抽他个半死!”
身旁的众人都噤了声,好像这鞭子随时都能落到他们头上来,不知谁弱弱地说了一句:“所有的缴获好像都由戴先生统一分配管辖。”
“哦,”李嗣业的气息顿时降了半截,似乎连他自己都感觉很尴尬,声调也化作了丝丝小雨点:“那就罚他一年的俸钱的和禄米罢。”
众人竟然也不觉得委屈与违和,仿佛戴面具的戴先生就应该不受李大夫的制裁。这些大将军们的身边总有一个让他们觉得是法外神奇的存在,仿佛一视同仁这件事,在他们身上完全免疫。戴望先生就是一个免疫体。
经过三个月返程的跋涉后,九月初李嗣业率领中军回到安西,所有缴获的骆驼除去分配给了盟友之外,剩下的六成分配到各军中,四成带回到安西都护府所在地龟兹。战马全部带到了伊丽河左右的草场,将与突厥马进行配种,诞生出下一代的优良品种。
他还不能忘记自己是陇右群牧使,所以前往长安的时候还得带几千匹马前往陇右的养马场,免得被人弹劾“独肥安西为私地,不顾社稷大体。”
他刚回到龟兹城,朝廷的圣旨已经在等着他了,圣旨的内容除去开头和末尾外,中间只有这样一句话“召嗣业郎进京叙功,莫要误了归期。”
……
长安万年县亲仁坊,此坊中居住的都是位高权重的朝臣,其中就包括如今已是三镇节度使的安禄山宅。此刻夕阳刚刚落幕,宵禁尚未开始,安宅院子中已经灯火通明,院中长廊下每一柱都挂着纸灯,倒映在池水中。
一辆墨车停在了安府大门外,守在门口的管事和太仆卿严庄连忙走下台阶,把缩在袖子里的手掌伸出来,在胸前低声叉手:“阿郎,大夫。”
车夫跳下车辕,抽开车后厢门板,抬手搀扶着一个戴着黑色毡帽,身披黑灰大氅狗熊身形的男人走出。男人挣脱车夫的手,灵活地跳下车厢,墨车的车架竟往上弹了一下,连马儿都舒爽地打了响鼻。
严庄跟着“狗熊”身后,低声问道:“大夫,可见到圣人了。”
“进去正堂再说。”
安禄山大步流星地踏进门槛中,转身一屁股坐到了弹软的胡床上,双手摩挲着扶手说道:“没有,太监袁思艺说,圣人要沐浴焚香斋戒七日,七日后入太庙祭祀先祖。七日后是什么日子?老皇上祭祖都随心所欲了?”
严庄凑过来叉手低声道:“我们今日刚入长安,我便在进奏院那里得到了消息。安西北庭节度使李嗣业于去年七月与大食军七万人会战与渴塞城,大胜。十月与大食八万人会战与康居城,大胜。十二月攻陷大食国木鹿城,与前来支援的援军两战俱胜,进逼大食呼罗珊首府图斯城外。今年二月又与呼罗珊总督并波悉林会战与克孜勒库姆沙漠,又大胜。大食的皇帝,也叫哈里发被迫求和,献上黄金百万,良驹万匹,又将河中九国和吐火罗拱手让出,签订的协议如今就放在大明宫的紫宸殿中。“
安禄山倏然瞪大了眼睛,瞳孔又如鱼眼般慢慢缩小,口中喃喃地说道:“出场就是巅峰,这就离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