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业叉手道:“恭贺李将军,夫人脉象正常,小公子安康。”
李嗣业奇道:“诊脉还能分出男女来?”
医官尴尬地摇摇头:“不能,在下只是妄自猜度。”
他高兴地吩咐下人道:“给医官赏钱。”
“谢过将军。”医官挎着医箱缓步退了下去。
李嗣业顺手拖来一个坐垫,坐在榻前握着娘子的手,与她慢慢交谈。听她说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与孩子的点点滴滴,就好像她的肚子刚隆起时,她们母子就有无数次的沟通交谈,他是她驱除孤独的最佳良药。
这让李嗣业听来有些愧疚,他马上又要离开她娘俩,到河西去进行官场应对了。
夫妻久别重逢时,要谈的话好像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不知不觉太阳已落下,他才猛然想起外面还有一位客人没打发呢。
他松开十二娘的手站起来,合起双掌说道:“娘子稍稍休息片刻,我到外面去送走一位客人。”
“没关系,你去忙你自己的。”
他转身往屋外走去,同时对站在门廊附近的道柔说道:“道柔,你跟我来一下。”
道柔跟着他来到屋外的葡萄架长廊下,李嗣业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踌躇着尽量放缓语气道:“我们安西军中有位押衙叫康怀顺,已经是正五品官员。那个,我们上次在回疏勒的路上与他同行,你有没有留意?”
道柔很干脆地回答:“没印象。”
“嘶,是这样,他对你一见倾心,愿意为你消去奴籍,也愿意娶你为正妻。他娘子早亡,但是他人还年轻,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是……”
道柔突然停住了脚步,娴静地站在那里,抬起手指梳动鬓间的长发捋至耳后,这一瞬间的风姿让人感觉她真是外纯内媚的女子,怪不得会让仅见了一面的康怀顺念念不忘。
她说:“阿郎知道我是什么人,又何苦与我说这些呢?”
“我知道,”李嗣业用鼓励的语气说道:“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因为条件也很不错嘛。此人品行如何我也偶有所闻,喜欢趋炎附势,但这意味着将来过得不会太差。你如果担心太子那边不好交代,我可以主动替你承担。”
李嗣业以为她会犹豫,或者提出要见见这个男人,但道柔还是坚定地一口回绝:“多谢阿郎美意,但道柔不会考虑,也不会见谁。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会有任何顾虑。”
这可就难办了,康怀顺还在外院正堂中等着呢,他曾经承诺让他亲自向道柔说,这点要求难道还不能答应?
“道柔,这样吧,他诚心可鉴,又数次向我苦苦哀求,今日来到府中又整整等了一个下午。要不你就让他见一面?仅仅是见一面,当然这绝对不是强迫你,你可以向他表明你的态度,我也能向你保证他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找你。因为有些人不让他眼睛看到结果,他是不会被说服的。你看怎样?”
道柔嘴角溢出了一丝笑容,点点头说:“我就如阿郎所说,见他一面。”
……
康怀顺坐在外堂内焦躁得抓耳挠腮,他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下午,李嗣业却迟迟不来给个说法。眼前坐着个燕小四,只知道劝吃茶,因为这口浓茶,他已经来回跑了五趟茅房了。
“李都护怎么能如此消遣我?他不看在我数次求他的份儿上,也得看在我今日的诚意上吧。”
李嗣业迷迷糊糊地挠着幞头问:“我家将军到底答应了你什么?”
“他答应我……”康怀顺的头猛然抬起来愣住了,李嗣业带着道柔从后廊走了进来,突然见到心中的美人仙娥,刚才的那股子怨气早已烟消云散。
李嗣业刻意拖长声调说道:“我们迟迟不来,康押衙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呀!”
康怀顺慌忙长立而起,用最标准的姿势躬身叉手行礼,腆着脸说:”那有啊,李都护数月未归,家中千头万绪都要处理,属下能够理解。”
“咳咳,”李嗣业咳嗽了一声,又给燕小四使了个眼色,拽着他的衣袖把他拉出了堂外。
道柔十指交叉双手垂在腰际一侧,半低着头面无表情。但她这样的姿态,映入康怀顺的眼帘却是——月宫仙子娇羞地站在他面前,嘴角含笑半点留情,风姿绰约美不胜收,更让他坚定了娶她的想法。
“道柔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