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哭诉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听说武威城里来了个新任河西节度使,他铆足了劲要保杀人凶手性命,我们只是咱姑臧府上一个小小的管家,女儿就这样冤屈而死也无可奈何!”
李玄恭盘膝坐在蒲团上手执拂尘,叹了口气道:“贫道早已脱离凡尘不问世事,为绝俗世浊气,避免丹心蒙尘,这样吧,取我墨宝来为你修书一封与那河西节度,成与不成,全赖天命,你看如何。”
这李味道夫妻哭得更加悲伤,简直是肝肠寸断,恨不欲生。
“唉,好吧,你把所有事情都从头到尾讲一遍,贫道给你想想办法。”
李味道这就憋出半口气来,一边抽噎一边讲,从女儿被杀开始,到新任的河西节度使和他的心腹爱将某某非要保仇人为结束。
李玄恭听明白了,他抬起拂尘搭在手臂上缓慢开口道:“此事不必去找夫蒙灵察,你去找那位李嗣业将军,让他到府上来见我。”
李味道听了有些发懵,这事不应该找官大的吗?为何偏偏要找一个四品的镇将。
“找这么一个四品将军,有用吗?”
老神仙眼眸洞明,神神叨叨地说道:“当然有用,他才是要保你那仇人的,你去把他找过来。”
李味道心中质疑,但也只能先听主人的决策。
其实根本原因是这位神仙不愿意出府,他在府中修道半生,已接近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的境界,万一踏出府外,进入到浑浊的俗世中沾染了俗气,污染了好不容易提纯的精气怎么办?
……
李嗣业一面派段秀实到赤水军中收买一批兵卒,让他们在戴望案审理期间跑到凉州府公廨外面为戴望求情声援。另一方面则专心打听姑臧李家李玄恭的情况。对方是天下的名门望族,武威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李家道观发生的那些事情,都能被唱曲儿的编成段子。
这位李玄恭的境遇与如今大明宫里的李三郎有些相似,甚至还要更严重。他的管家李味道管理着李家中的房产和田产,把大批钱财收拢到自己名下,甚至都不用藏着掖着。李味道在武威城中修建的旁宅都比李家道观更奢靡华丽,在武威城中与大批官员称兄道弟,短短五六年中强占了百顷良田,居于深宅中修道的李玄恭恐怕都闻所未闻。
家中有这样一个恶奴,在外面干的所有坏事都是打着李氏姑臧长房的名号,这与李林甫和王鉷的所为还有些相似。
李嗣业要考虑自己要不要去拜访一下这位老神仙,但根据某些传闻,他还是打消了这些念头。
因为这李道士父子长达十数年闭门谢客,据说姑臧房的外散子弟只有每年回乡祭祖时才能见其一面,就连其中最有成就的成纪支脉子弟中书舍人李揆,数次登门拜谒都未能得见,这恐怕是最古老的父子宅男典型了。
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李家道观里竟然派出家仆,来到他在武威城中下榻的馆驿中,邀请他到道观中做客。
这位仆人做道士打扮,鼻孔朝天站在馆舍屋檐下,说话的语调仿佛是施舍:“哪位是李将军啊,我家道长邀请你明日清晨到观中做客。”
李嗣业懵懂地问道:“是哪家道观?哪位道长?”
“当然是李家故宅雷台观,能受姑臧李府邀请,过往谁能有这样的鸿运?你现在就算是立即嗝屁都值得了。”
站在一旁的燕小四怒道:“谁家养的狗这么没规矩!”
这仆人面带畏惧倒退了两步,才鼻孔一哼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