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猛火,但仅此而已,能对兵家有多大助益?那炸塌的墙壁虽是让他始料未及,但这对他,对所有人而言,不过是能够在五花八门的攻防器械上增加一点儿小伎俩罢了。
小术终究是小术,又如何能及得上大道,为了一点儿小术而用他的道观做幌子,这李将军的脑袋真是清奇。
李嗣业跨马行走在返回镇使府的街巷间,途经了汉代的耿恭井遗址。
不知出于什么念头,他决定再次凭吊一下这处古迹,便翻身下马,穿过遮雨棚来到井沿边,探头往里面一看,幽深的井底下有圆月大小的亮处,好似倒映着天光。
“竟然有水了?”
为了确信自己眼见真为实,他在井台边找了个石块,轻轻地投了下去,石块邦邦地撞击在井壁上落入深处,井底的天光宛如镜子般被打破,一层层涟漪荡漾开来。
“哈,有水了!”
附近百姓听见这边的笑声,三三两两朝井边跑来,低头探看之后也大呼小叫:“耿公井出水了!”
其中一个老翁拄着胡杨木杖,颤颤巍巍地挪到井边,李嗣业生怕他一不小心滑下去,连忙搀扶住,使得他探出下巴颏,幽深的井中张望一眼。
老翁兴奋得白髯乱抖:“果然是出水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祥瑞。”
百姓们纷纷向李嗣业叉手道贺:“李镇使,福泽深厚,造福一方呐。这口井已有三十年干涸,历任镇守使深挖淘泥,都未能引出甘泉。今日镇守使在井边一拜,清泉便已涌出,这是高天后土感受到你的虔诚,才引泉出井馈赠。”
李嗣业摸了摸幞头有点懵,他实际上只是来这井边看了一眼,何来拜井一说?
“哪里是三十年干涸,应当是干涸了七十年,老朽记得高宗龙朔年间,这口井就已经干了。”发言的是那拄着拐杖的老汉。
李嗣业感兴趣地询问:“敢问老丈高寿。”
老头捋着苍白的髯须呵呵笑道:“老汉今年九十九岁。”
他连忙恭敬地站正,朝着老头叉手道:“原来老丈已是人瑞,失敬失敬。”
“哎,”老头摆了摆手:“未及满百,不敢称人瑞。倒是将军施政惠及疏勒,感动了上天,是以七十年来未有之祥瑞。本欲揖礼相拜,无奈身有不便,实在是一大遗憾。”
真是人越老说话越好听,李嗣业连声说岂敢岂敢,搀扶着老丈在井棚附近的石头上坐下,几个百姓也围在左右,口中絮叨兴奋不已,好像这井中有了水,今年便能风调雨顺,他们的庄稼也能丰收,牛羊也能肥壮。
这时已经有百姓主动取来水桶和麻绳,但井台边沿上已没有辘轳和石架,几个人围着井边将桶吊入,轮流接力往上提水。第一桶提上来稍微有些浑浊,直接倒掉,然后是第二桶,等吊上来第三桶水,已经是清澈明净。
一人用木瓢舀起,双手呈送到李嗣业面前,李嗣业伸手接过,却递到那老人的面前:“老丈请先饮。”
老人连忙放下木杖,颤抖着双手捧起,神情庄重仿佛捧着神仙赐下的甘霖,他仰头将瓢中水喝了个一干二净。
百姓们舀来第二瓢水,李嗣业伸手接过仰头喝掉,抹了一把胡子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尝尝这井中的新水,也沾沾这灵地的福气。”
“喏。”
众百姓依次排队去舀水尝鲜,李嗣业坐在那里,与老翁闲聊之时却神游物外,畅想一下这桩事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