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城已经翘首在望,厚重的夯土城墙横亘在青天之下,城门部位用砂岩錾制而成,城门顶上原本也是圆拱造型,后来疏勒王室修缮城墙,特意重金从河西雇来工匠,在异域风格的顶上加盖了斗拱歇山式檐顶,这也从侧面反应疏勒人对于中原文化的渴望和追求。
城门外站着两队人翘首以待,其中胡人汉人皆有,看到远处随着一缕征尘而来的车马队,为首身穿圆领袍的高鼻子疏勒官员踮起脚尖,张大嘴说道:“来了,他来了。”
疏勒副军使赵崇玼身穿浅绯色缺胯袍站在左侧,头顶戴着红色三角巾充当抹额,巾头朝上掩盖住发髻用以纳凉,本来他身后有一名随从撑着彩绸遮阳伞,这时被他一把推开:“行了!别打了,也不看看时头,这点儿太阳能把人给晒化吗?”
站在他对面的都督裴国良淡然一笑,也伸手将身后撑伞的随从给驱退,拱手向赵崇玼低声问道:“这位新任李镇守使是个什么样的人?赵军使是否了解,可否相告?”
赵崇玼还了一礼道:“某也不知道,我常年在疏勒驻守,不擅官场上的交际来往。只晓得这位李将军官升得贼快,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冒起来的,短短几年之内,便在碛西声名鹊起。哦,咱们疏勒可能知他的人少,但你要在于阗一问李将军是谁,连孩童都知道,他曾亲自主持兴建大漠驿站,带兵剿除沙匪,深得当地人心。”
“如此说来,那我倒放心了。”裴国良眯上眼睛,双手交叠在腹前。他不过二十来岁,却总在人前做出老成持重的姿态,应是担心被人看轻。
他突然又探身问:“听说李使君现担任疏勒、于阗两地镇守使,你说他会不会厚此薄彼?”
赵崇玼嘿笑了一声道:“他是来当官混政绩的,又不是来养儿子的,哪来的厚此薄彼一说,况且疏勒镇地缘位置远非于阗可比,他不亲自坐镇疏勒如何能安心。”
二人正交谈间,李嗣业所率马队也越来越近,裴国良也终于看清了他的相貌,不由得咂嘴道:“是不是太年轻了?”
“也不年轻,嘴上都有短髭了。”
“年轻必气盛。”
两人隔着老远就对李嗣业品头论足,李嗣业抖擞着马缰加快了速度,来到众人面前,翻身下马。众人则抖了抖袖子,上前两步躬身叉手,肚子里早已打好的草稿纷纷抛了出来。
“李将军总算来了,我等疏勒军民翘首以盼,一月前就派人前去探问,结果只有将军家眷到来,才知道将军另有公事。”
“将军府邸我们已经派人收拾打扫,请将军入城。”
“我等仰慕李将军已久,能与将军为同僚实是荣幸之至。”
“将军大名已传遍大漠于阗,今日相见才是得偿所愿。”
这么多人说话,李嗣业也不能一一回答,只朝迎接队伍中的前两人拱手,对后面的人注目而视,高声道:“诸位,嗣业何德何能,竟得各位在城门外相迎,实在是愧不敢……”
少年啜律牵马顶着烈日站在人后,冷漠地看着李嗣业与一帮人相互恭维,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之前见都没有见过,还如此惺惺作态假装亲近,大人的世界真是让人害怕。
他牵着马跟随他们入城,抬头仰望城洞,巨石圆拱平滑整齐,千年的古城果真名不虚传。城中的街道排列属于不太规整的中轴线,主要原因是东西两座城门并不对称,远不及长安城那般规划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