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把跳荡营战锋队的事情安置完成后,趁着时辰还早,迅速赶回了龟兹。
入城的时候天色已暗,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宵禁关闭城门了。
李嗣业骑着马在街道上缓慢行进,远远有一伙提着棍棒的家仆气势汹汹地超越了他,拐进了他经过的坊门中。
龟兹城重新修建规划仿造了长安城的思路,也执行坊市制度。他也并没有在意,龟兹这样一个胡汉混居的城市里,哪天不发生点鸡飞狗跳的事情。
但今天的事情着实有点意外,这群家仆的后面竟然是骑着战马,胡须炸开满脸怒容的程千里。
李嗣业本想向程千里打个招呼,但一想还是算了,对方并没有看到自己。程千里突然出动这么多家丁,定是家中出了什么糗事,贸然站到他面前这不明显看人家的笑话吗?
所以他挪到了道路的另一侧,翻身下马躲在马身后,边慢慢地走着边注意事态的发展。
很快家丁们又簇拥着出了坊门,李嗣业看到他们用棍棒夹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男子。
他停住脚步装作摩挲安抚马脸,却探出头去悄悄去看,一名穿着红色襦裙的女子披着纱帛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啪叽一声扑跪到地上向程千里哭诉哀求。
“阿爷,求求你!放过他们吧!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放屁!他们是什么人你老子不知道?我程家的门风都让你给丢尽了!”
“把她给我拉开!把这小子打死,扔到城外去喂狼!”
“阿爷!”
此时虽然天色已暗,但街道上还是有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程将军的小妾出轨了男人,程千里估计是气坏了,这种事情不能暗中解决吗?
这就是枚儿认识的那个程家娘子陈婉素,名字听起来挺清秀,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家仆们用棍棒簇拥着人往城门方向而去,程千里后面追来一辆马车,车上跳下三个身形壮硕的婢女,拖架起程琬素把她塞进了车厢,小娘子犹在啼哭挣扎,双手扒着车厢板壁,婢女们掰开了她的手,闭合了车厢门。车夫抽打着马匹,车轮辚辚声响起。
“把她给我带回府上关起来,禁足三个月!”
程千里骑在马上左右巡视,眼中射出怒火朝向吃瓜群众,几个围观的行人慌忙避开,李嗣业也连忙站在马背后,装作普通路人的样子缓缓前行。
他又向前行了一段路,听到前方城门处传来嘈杂喊声,却不是唐军,而是程府的家仆高声喊叫。这喊叫声听起来很杂乱,像是从不同的方向发出。
“让那小子给跑了!快去追!”
李嗣业顿觉好笑,这么多的人看着,竟能让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跑掉。
他牵着马转进了坊中,不少人与从他身后超过去,急匆匆从往家中赶去,都护府的鼓楼响起后,坊门就要关闭。但如他这种鱼符佩身的官员,宵禁已经阻拦不住他。他穿过两道闭着的院落,来到自家宅第院墙外,绕着院墙旁小道来到后门处,低头看见墙根处瑟缩蠕动着一团东西。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摘掉盖子吹了一下,刚燃起火苗就见那墙角的东西站起来,转身要往巷子外跑。
“站住!”
这人踉跄地刹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求恩公给我口吃食,给我口水喝,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