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财收回,剩下的两年就完全是盈利。你看这生意可不可做?”
商贩躬身叉手回道:“这个帐某也算过,知道有利可图,只是某害怕的不是亏钱,而是血本无归。”
“此话怎讲?”
“我们这些商贩能在安西商路上安全做生意,全凭都护府给罩着,自然愿意和都护府做生意,只是官与商不同,是要来回轮换的,万一我们把驿站修建成,安西节度使换成了别人,若是矢口否认我们与都护府的条件,要在头一年就要把驿站收回来,我们岂不是血本无归?”
李嗣业沉默片刻,他确实是没想到这一点。
由于商户身份的低贱,他们在都护府面前确实如浮萍一般弱不禁风,都护府一旦开始薅羊毛,商人们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这商贩望着李嗣业小声地说道:“李将军对我礼遇有加,我自然不能不把实情道出。恐怕不只是我,几乎所有的商家都是这么想的,我们不敢跟朝廷做生意,就是因为这个,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节度使上位,很容易朝令夕改。”
这事情就很难解决了,他李嗣业就算再有担当,也不能向商旅们保证,下一任节度使不会强行收回商贩们修建的驿站。关键他是想保证,也没人相信呐,谁敢相信不可控的将来。
李嗣业捏着下巴说道:“我在布告上的发布商户运营时长是驿站建成后三年,你们觉得这三年内,这四镇节度使会换吗?”
商户郑重叉手禀道:”此事我们无从预测,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他又就着话题凝神问道:“你们认为节度使会换成谁?谁有这个可能登上四镇节度使之位。”
“这个不敢说,也不好说。”
他从毡毯上站起,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挺胸抬头说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们作为商人,长期走丝绸驿道,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岂能对都护府的未来动向没有自己的预测。你大胆地说出来,本官不会怪罪。”
商户看了一眼左右,见无人在侧偷听,才大着胆子说道:“如果四镇节度使将来有变动,朝廷不从其他地方调派的话,四镇节度使将来非夫蒙灵察莫属。”
商人们的政治嗅觉果然灵敏,竟然猜得八九不离十,这无疑也让他看到了一线生机。李嗣业沉思片刻,点点头说道:“如果我重新张贴发布公告,公告上不但盖安西都护府的公文印,同时也盖节度使田仁琬和副都护夫蒙灵察两人的印信,但凡有意来龟兹商谈承包事宜的,都可揭下公告当做凭证,与我们来谈驿站的生意。依你之见,能不能取信你们这些商人?”
商户闻言,郑重叉手说道:“当然可以!只要节度使和夫蒙都护能展示决心,表明他们全力支持商户建驿站,我们自然敢承担这风险。”
“你先退下等待,我这就去找夫蒙都护。”
片刻之后,李嗣业站在夫蒙灵察的书房内,双手叉手躬身禀报。
夫蒙都护抬起头,揪着胡须思虑道:“你说商人们害怕都护府朝令夕改,怕他们投入的钱打了水漂。”
“确实是这样,他们担心安西发生权力交替后,新任节度使推翻前任的举措,所以迟迟不敢前来揭榜。”
“这个确实挺难啊,这个无法保证。”夫蒙灵察摇头笑了笑,问他:“你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吗?”
“有倒是有?”
“嗯?”夫蒙灵察吃惊地抬起头:“说。”
“安西都护府重新出示一张公告,上面不但要有都护府的公文大印,还必须要有田中丞和您的印信盖章,这样一来,便可解天下商户的疑心。”
“呵,要我的大印盖……”他突然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来,问:“这是什么意思?盖我一个副都护的印,就能解他们担忧?难不成我有……”
“没错,”李嗣业双手并握叉在胸前,声音低沉而又笃定:“商贩们在碛西行商,对都护府的形势动向自然有敏锐的预估,他们相信自己的判断,只要你盖上了自己的大印,他们就等于得到了下一任节度使的信誓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