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平野,夜空璀璨,赤河驿藏在这原始荒野之中,与外面危险漆黑的世界,只隔着一座土墙。深夜中有狼群嚎叫的声音,环绕着驿站此起彼伏地响起。
李嗣业在驿舍中点燃了油灯,张缘礼用怀里掏出一个铜油壶,往灯里面填油,两人盘膝坐在一个土案前面。身后的大通铺子上,两个过往商旅发出呼噜声。
“这赤河驿是安西所有驿站中宰客最有名的,你可以算一算,以一个人头五百钱的住宿费,今夜在此投宿者,便有两拨商队二十余人,每日的收入便是一万钱,扣除他们养马,饷银和驿站维护日常开支五千余钱……”
“不对,”张缘礼插嘴纠正他:“扣除这些所有开销只需三千,不,只需要两千钱。”
“就按照三千钱算,他们一年的收入是多少。当然也不至于每天都有留客,毕竟是在商路上,就算上一年有四个月都有留客吧,每年的收入就是八百多万钱。”
张缘礼咬牙恼恨地说道:“这些人竟然利用安西都护府所建的驿站大肆敛财!我安西四镇的设卡商税,都没有他们收得狠!”
李嗣业摇摇头说道:“先不要着急下结论,我们的估计并不是事实,况且龟兹这条线路上大多数驿站都没有开出如此高的价格。想要得出切确数字,把最肥的一条鱼宰掉称称有多少肥肉即可。”
“李将军,你说得很对,我们明天就回去,从都护府调来兵卒,把这些人全部抓来审问!”
“呵,”李嗣业笑道:“就这么几个驿卒,还需要回去调兵?好歹我和李元芳也是一个级别,明日你只管看我眼色行事。”
“李元芳是谁?”
“一个中郎将,你不必知道。”
两人低声说完话,吹熄灭油灯,各自摸索着躺到通铺上睡下。
第二日拂晓时分,商队们已经从马厩中牵出了骆驼马匹,仔细检查货物,背囊装箱准备上路。
李嗣业也将黑胖牵出,客商们听了昨日驿吏的科普,纷纷躲的远远的,生怕沾惹上眼前这个大麻烦。
李嗣业却牵着马朝草厅走去,那驿卒依旧站在台阶上,等待新的冤大头商旅们愿者上钩。
他手按腰间刀柄,抬头盛气凌人地说道:“去问一下你们驿长,我想入伙,想跟着你们挣大钱。”
“入什么伙?你丫是疯了吧你,昨天免了你的食宿费用,你不该烧高香感恩戴德赶紧麻溜地滚蛋上路,咋还蹬鼻子上脸了?”
李嗣业并不理他,反而站在那里掰着手指自说自话:“你们这驿站开在这赤河源头山道上,乃是客商西去必经之地,每日能敛财上万,我若能把这里夺下来,不消时日,岂不是成了安西四镇的首富?”
气氛骤然凝固,那驿卒的冷笑也定格在脸上,他猛地抬头冲着草厅楼上喊道:“头儿!”
“又有啥事!”驿长肥胖的手脚趴在了栏杆上,却被一个女人拽了回去:“死鬼,回来!”
“有人见咱们发财眼红了,要谋夺你的产业呢!现在已经杀上门来了!”
驿长光着油亮膀子站在栏杆边缘,挺着凸起的大肚子。没有赤河驿这样肥硕的油水,估计也养不出这样的大胖子来,怪不得唐人要以丰腴为美呢,在这个时代丰腴就代表着健康,代表着营养跟得上,吃得肥膘挺着大肚子其实就是在炫富!
驿长吊着三角眼盯着站在楼下的李嗣业,脸上阴晴不定,他嗅到了这个醉酒落拓**身上的危险气息,所以无须当做一个玩笑或者疯子。
“把闲杂人等驱出去,关门!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