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没有黄蓉的古灵精怪。
她仰头看着李嗣业,惆怅地问道:“李郎,无论我师父刚刚对你做出什么举动,请你都不要怪她。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你要怪,就怪我吧。”
李嗣业暗自苦笑,照理说他这一趟太真观就不应该来,自以为小聪明可以巧妙地借其师的手把李十二娘甩掉,可现在不但没甩掉,反而还粘上锅。如果自己能狠心一点儿,故意不来什么太真观拜访。李十二娘还会拽着她的师父追到西域去吗?
“我不会怪谁,你师父也不怪,此事都是我的错,十二娘,此事从长计议,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李十二娘黯然叹气,他知道李嗣业说的此事是什么事,心中的某些奢望更加零落。在这样一个男子为尊的世道里,像她这样敢于主动去追逐自己心仪男人的女子,确实是凤毛麟角,当初师父似乎也有这样的经历,却落得了个心中充满伤痕,出家成为道姑。长安城的道观,已经几乎成为长安女子心灵受伤后,用来逃避的避难所。
她将来会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步师父的后尘,身披褐帔,手执拂尘,每日与三清香炉为伴。
李十二娘把李嗣业送到道观门口,依依惜别刚准备离去,却听见里面传来清脆的声音:“恩公请留步。”
李嗣业转过身来,只见杨玉环缓步走到他面前,深深地作揖说道:“玉环有要事请李校尉帮忙。”
李嗣业慌忙躬身叉手:“但请王妃吩咐,嗣业,竭力而为。”
“好,请恩公跟我来。”
杨玉环此刻的身份非常敏感,与她交往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不能单独相处,免得出现什么状况无法解释,那可就是掉脑袋的情况了。
他主动抓住了李十二娘的手,低声说:“十二娘,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两人跟在杨玉环身后,接连穿过了两道回廊,眼前的院子中种满了花草,有些花苞待放,有些已争芳斗艳。李嗣业抬头左右观望,他看见茂盛的花丛远处,那簇新的大门,心下了然,原来那边儿的大门,是专门为这位杨太真所开。
从花丛的卵石道往前走,一座悬山顶的精舍就在眼前,门窗所用的木料都极其考究,木纹清晰且有淡淡的清香飘出。杨玉环推开木门,鹅黄色的纱帐垂落在地,地面上铺着毛绒绒的波斯地毯,屏风后面放着矮榻,屏风前摆放着长案几。
李嗣业刚踏入殿门便停住脚步,他站在这里等就可以了。
杨玉环侧头异样地看了他一眼,那白皙的脖颈宛如天鹅凝滞片刻,随即淡然一笑也就由他,自己则轻撩起道袍的下摆,盘膝坐在了案几前。
李十二娘却无这样的顾虑,她缓步走进精舍内,站在杨玉环的案几旁,俯下身来捏着墨条在砚内轻轻磨制。杨玉环拿起笔架上的篆笔,沾饱了墨汁在一张小方胜上提笔书写。
片刻之后,这张方胜已经填写满了黑字,她双手捧在手中,用嘴唇轻轻吹干,折叠起来放入锦囊内。
杨玉环从案几前立起,衣裙飘曳着来到李嗣业面前,将锦囊递到了他的手中:“恩公,请你去一趟十六王宅,把这锦囊送到寿王府,亲手交到寿王手里。”
竟然是这狗血差事,李嗣业抑制住嘴角抽动,这对苦命鸳鸯在府中的诀别话还没有说够么,杨玉环送这锦囊是为了立牌坊呢?还是为了立牌坊?
杨玉环欲说还休,李嗣业连忙说道:“王妃请放心,这信上的内容我一个字都不会看。”
她眼含惆怅轻轻地挥了挥手,李嗣业低头叉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