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
这位将军骑着马来到李嗣业的身边,嘿然笑了一声道:“起得够早啊,等了很久吧。”
李嗣业牵着马缰叉手:“卑职也是刚刚才到。”
“走吧,路途还长着呢。”
夫蒙挥起马鞭抽打着马臀,领着队伍一溜烟儿地跑出了拨换城。
接下来的路程不止漫长,还各种走走停停,特别是归入到节度使的队伍中后。那繁琐到让人眼花头疼的出行仪仗,仅随行护卫部队就有四百余人,这其中还有载着吐火仙可汗,金河公主及二位可敦的马车。前方的门旌到队伍中央的六纛,再到队尾的五方旗,整个队伍就是个几十丈的长虫,在轮台外的荒漠大道上蠕动前行。
李嗣业不紧不慢地跟在队尾,对这场缓慢的出行早就有所预期,借着沙洲等地发达的驿站交通网路,队伍每天的行进旅程也就是两到三个驿站,遇到小驿站停止休息半个时辰,遇到大驿站就安营留宿,不论时间早晚都这个情况。
队伍从龟兹出发,半个多月后到达了沙洲敦煌,盖中丞的队伍在此地却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前行去往瓜州。李嗣业骑在马上朝西边望去,夕阳下的千佛洞金光万道洒在黄色的岩面上透出庄严宝气,光线未能照到的侧影,使得半面洞壁在光与暗的交界中,潜藏着未知的漆黑。那山崖上匀称排列的黑洞,整齐而又密集,有红色的僧衣点缀其间,响着孤单的敲击石壁的声音。
又行几日之后,节度使的队伍经过皋兰山到达兰州,在城内略作修整,等到第二天后再出发。李嗣业没有随着大部队去住馆驿,而是在馆驿附近找了一个小客栈,和燕小四住在其中,方便做某些事情。
燕小四从旅途开始就非常乖觉,把自己定位成了一个勤务兵,端茶倒水无所不包。每到一地从不单独出行,只有等李嗣业出去的时候,他才会跟在身后。
李嗣业不知道这种事情该不该带上他,但这小子学得特别乖让他很不适应,该不会因为把他从雪窟窿里拽上来,就惦记上报恩这一套东西了吧。他很不适应这种被人报答的感觉,更何况这还是个男人。
两人到街上买吃了一碗面皮汤,等到天色暗淡时,李嗣业回到客栈准备,把那块藏在衣角里的思恩客牌子取了出来,再次仔细摩挲打量。
这还是四年前他第一次离开长安前往安西,半路上遭人暗算后遭遇沙漠大盗秃鹫张括,他们在大漠中周旋了二十多天,才将其一伙全部诛杀,从这张括身上得到的钥匙,牌子和香囊。李嗣业当时一拿到钥匙,就想到了沙盗的宝藏,牌子上标明了兰州劝业坊,正是兰州城中的红灯区,而那香囊上绣着的荷若,可能就是劝业坊中的青楼女子。
燕小四提着煮好的茶水进门,李嗣业迅速把这牌子捏到了手掌心,小四似乎没有看见,提着铜壶把水倾倒在李嗣业面前的茶碗中。
“这是我从楼下茶博士那里要来的热茶,校尉你趁热吃两口。”
李嗣业捏着茶碗微微点了点头,循循善诱地说道:“这兰州城的集市街道可比敦煌热闹多了,小四你就没有想去的地方?找个销金窟乐呵乐呵,我这里有两贯钱,你拿去随便用。”
他从怀里掏出两串钱摆在燕小四面前,燕小四的脸上除去惊讶之外,毫无喜悦之色。
“不,不必了,校尉,我自己身上有钱,但我还不想去。”
“你要是不去,那我可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