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同住一帐,各自询问他们的名字,整理装备,弩弓调整望山与弓弦,横刀用砺石哧嚓细细磨砺,一时间帐中哧嚓声不绝与耳。
但是其中有一人,手中不拿横刀,却使两把短枪,握在手中在砺石上左右摩擦枪头。
李嗣业站在他面前,背负双手声调严峻地说道:“此行不得携带长兵器,一律使用横刀,擘张弩。”
这壮实汉子摇了摇头:“我用不惯横刀,况且我这枪,并不长。
李嗣业刚要从他手中抓枪,这人顿生警惕,臂膀肌肉暴突握紧了枪杆,双腿前倾,活像一直即将扑击捕猎的豹子,李嗣业能够感受到他一瞬间变化,手依然没有放开枪杆,淡定地说道:“让我看看有多长。”
“正好是我的身高。”此人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左手中的枪递了出去。
李嗣业伸手抚摸枪杆,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感觉油性很大,握在手中温润光滑,纹路通直向下,简直是用手盘出了包浆,想必此人使双枪的手段很是了得。
他把枪递了回去,对这人问道:“你叫啥名字?”
对方拘谨地笑了笑:“我叫白孝德,乃是胡人。”
这人名字听着很耳熟,李嗣业对他的生平经历不太清楚,但对方确实是在安史之乱立下功勋的名将,曾经在河阳一役中阵斩安史叛将刘龙仙。
“如果枪顺手,你可以继续用枪,只是要想办法藏好。”
李嗣业转身坐到帐边,把自己的横刀仔细磨砺,用细绢布擦拭之后,贯入鞘中放到身边。又把擘张弩望山和弩机调整到适合的角度。随后他头枕着箭壶,盖上了衾被,很快发出了雷霆般的呼噜声。
兵卒们都回过头来,用怪异的表情瞧他一眼,大概是从来没见过如此心大的人。听说这种冒险的计策就是他献上去的,也许正是这种人,才敢想出这种计了。
……
第二日清晨,李嗣业前去拜见夫蒙灵察,商议行动的信号。根据行动步骤,他们围杀怛罗斯城中派出的收割牧草的队伍,然后装扮成突骑施士兵,将兵器藏在草车内,进入城中蛰伏一夜。
夫蒙率领大军明天赶到怛罗斯城下,白天佯装攻城,夜晚蛰伏待命,等到城内发射出三发响箭,便带兵攻到城门下,等到李嗣业带人打开城门,然后顺利入城。
流程说起来相当简单,但中途不知会遇到什么变故,到时也只能临机应变了。
他郑重地从夫蒙灵察手中接过响镝,叉手行礼后,把响镝插入箭囊中,翻身上马率领五十余骑出城。
为了保证第一步棋成功,夫蒙灵察派出五百骑,远远缀在李嗣业身后作为援兵。
他们很快奔至怛罗斯十里远外,放弃了马匹这种目标太大的交通工具,沿着山地丘陵的灌木蹲下腰交替行进,避免黑姓突骑施的巡逻斥候发现。
根据昨天斥候的禀报,黑姓突骑施已经知道大军已开拔至俱兰城,所以李嗣业不得不谨慎对待。
怛罗斯已经出现在视野中,这座城池耸立在丘陵的顶端,四面全是斜坡,所以易守难攻。城池四周山坡上的高草被城中守军抢割了个干净,割草队已经在六七里外的山坡上割草,但依然在怛罗斯城头视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