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下一瞬间,他的部众就会因为伤亡过多而全面溃败。
“干你母的盖嘉运!你若是再不来,我就要完蛋了!”莫贺捶胸顿足地大骂道。
但就在这一瞬间,碎叶城墙的西北方传来马蹄的震动声,青黑色的战甲和各色的马匹齐头并进,形成了雁行般的一线阵形,为首的数百骑身后背着招展的旆旗,臧希液首当其冲,手拽着马缰高声下令道:“避开兵锋!直指吐火仙大纛!”
贺莫转眼由大悲变作大喜,举起刀锋喊道:“援兵已至!给我撑住,给我杀!”
安西铁骑犹如一道青黑奔流,径直朝吐火仙可汗中军大纛所在疾冲过来。
都摩支顿时脸色发白,拽着马缰高声喊道:“迅速回防!保护我!保护可汗!”
亲护军骑兵们慌忙抽出长刀,拽着跳跃不止的马匹,心惊胆战地迎向这支突如其来的安西铁骑。他们在前面的战斗中气势已竭,而唐军挟威势而来,锋芒正劲!
战场上的散兵们也慌忙折返回来,不成阵型地散挡在亲护军的前方,企图形成第一道阻击防线。
马阵的冲锋越来越近,宛如潮头冲向了吐火仙可汗所部,眼前双方距离只剩百步,臧希液下令:“摘弓!”
轻骑兵动作一致地从马身弓囊中取出角弓,搭箭上弦,将箭头上扬。
他们在马上各自寻找目标,挽弓抛射而出,三千骑兵一轮齐射,箭雨如飞蝗落入敌军之中,中箭者纷纷倒伏在地。
亲护军挽弓进行了还击,臧希液命令众人伏倒在马背上,兜鍪和肩背后的坚实甲片抵挡了箭矢的冲击,骑兵们直身坐起,再次挽弓抛射,这次亲护军也落在了箭雨的覆盖之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两轮挽弓之后,安西骑兵与敌军的距离已不过三十余步,前排百余骑抬起了马槊,紧密如同篦梳的木齿,他们将槊杆夹在腋下,对准敌军的骑兵戳了过去,穿透的血肉之躯如同沙袋,从马匹上飞了出去。
远处的莫贺达干回过神,举起手中短刃刀高声喊道:“我们的援军已经来了。给我杀!”
败退的突骑施莫贺部纷纷举起手中钢刀,朝着溃退的黑姓冲杀了过去。
臧希液无视眼前这一切,他眼睛中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用白狼皮鞣制缝合的大纛所在!
安西轻骑与亲护军撞在了一起,前排以马槊进行串糖葫芦式的戮杀,亲护军宛如被剃了一层头,后排一旦突入敌阵,便从腰间抽出横刀,在马背上进行砍杀。
却在这个时候,都摩干和吐火仙可汗,竟然承受不住死亡的压力,拨马转身逃窜,连同牙旗和大纛都丢在了战阵中。
亲护军的黑旗接连不断地倒伏,白狼皮大纛在安西轻骑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如同大海上风暴中的一叶风帆摇摇欲坠,三五个突骑施汉子依旧死死地护着纛旗。
臧希液摘下角弓射出响镝,在空中拉出了长长的哨声,正中抱着旗杆大汉的后背,身后数十名骑射的好手同时弯弓而射,箭矢如一道道追逐的流萤,转眼将护纛队戳成了刺猬。
重伤的突骑施勇士们不间断地涌上去,被飞来的箭矢射倒,转眼间被堆成了尸体的小山,而白狼皮大纛依旧歪歪斜斜地树立在尸体的中央。
“可汗已经逃了!”
人群中不知谁暴喊出一声,黑姓突骑施士兵们斗志瞬间瓦解,散兵们或骑马或奔跑着溃散。
但大纛处仍然有数名亲护军留在尸体堆上,坚守着突骑施可汗的图腾象征。
唐军骑兵莫不动容,这就是苏禄雄起西域十年留下来的家底,护卫可汗牙帐大纛的亲护军悍不畏死。
臧希液不去理会这些坚守着精神底线的残兵,纵马狂奔高声喝道:“绕过大纛!追击吐火仙可汗!”
铁骑形成的雁形阵扑至大纛近前,护旗手们依偎着旗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然而下一刻骑兵阵形突然朝两边分开,如同分叉的支流绕过了大纛的尸体堆,铁蹄踏在残尸及地面上掀起的灰尘血雾弥漫,使得纛旗仿佛掩映在云雾中。滚滚的洪流而过朝着远方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