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都尉。”
“呼,噜噜……呼。”
没有醒。
他加大了音量:“都尉!”
“呼,噜噜噜……”
“都尉!!”
浅青袍子官员惊得翻身坐起,抬手抹了一把脸,看到来人后,连忙将沉睡中的都尉推醒。
都尉眯着眼睛爬起来,勉强支撑着身体盘腿坐起,抬手揉着眼睛看了看李嗣业。
“你是哪位?”
李嗣业叉手行礼道:“属下新任第八团昭武校尉李嗣业,前来履职。”
都尉摆了摆手说道:“某不是折冲都尉,某是果毅都尉,不过履职事宜,我可以办。对,你都护府的公函呢?”
他从怀里掏出公函递上去,都尉双手接过,抻展铺到案几上。从桌角的锦盒中取出印信。
由于果毅都尉还神志未清,嘴角涎水淌在胡须,几乎要落在纸张上。双手握着印寻找公函落款,摇摇晃晃竟然找不准位置,看得李嗣业焦躁不已。
“嘿!”果毅都尉双手按下印章,抬起来不甚满意地摇了摇头。
印得是有些歪了,不过李嗣业并没有强迫症,勉强能够接受。
都尉扔掉印信,含糊不清地说道:“终于有人来接,第八团这个烂摊仗了。李、李校尉,好,好干。折冲府就是你的娘家,你的后盾,哈。申长史,你,你引着李校尉去上任。”
果毅都尉软软地向后躺倒,又枕着手臂发出了鼾声。
这申长史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伸手邀请李嗣业道:“李校尉,请跟我来罢。”
第八团的营地在拨换城的东角处,有两个马厩,一个甲仗库,一个校尉值房,几十间土坯房,还有一个小校场,折冲府的后面有正儿八经的大校场。
申长史背负双手引着他们向前走,嘴里一边絮叨着:“第三十三折冲府麾下募兵,以前是安西诸府中最精锐,最勇毅的团旅。不过现在,他们的魂儿让人给抽掉啦。”
又提魂儿,李嗣业心中咂摸着,拨换城使赵崇奂刚刚好像就提过一次。
藤牧在他身后好奇地问道:“我们折冲府,竟有八个团?”
申长史摇头笑笑:“哪儿来的八个团,上府不过五个团而已,第三团、第五团、第八团,第九团,和第十二团。你们肯定要问,为什么不是从一到五这样排。首先没有第四团,与‘死’谐音,不吉利!然后是连续三次伤亡殆尽的团,也被认为是不吉利,就被取消了啦!我看你们第八团也快了!”
敢情这家伙长了一张臭嘴,藤牧真想狠狠地抽他一个嘴巴子。
李嗣业沉默以对,他知道这一个个被取消的团代表着什么,是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从贞观到开元的的百年里,安西军中的基础团级编制,在与异族的浴血奋战中,一次次被打碎,然后重建,无数从军健儿的热血流淌在西域的土地上。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他突然侧过身,对申长史作了一揖问道:“敢问长史,所谓的魂儿让人给抽掉,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