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水平虽不及东都洛阳、西都长安,但照李嗣业这样挥霍下来,每天也需要几千钱像洒水一样泼出去,看得守在一旁的藤牧和田珍都眼皮直跳,心惊肉跳。
这可都是葱岭守捉用弹棉花弓弹出来的血汗钱,也是葱岭娘子们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心血钱,就算他有一箱五百斤的黄金,但要像这般狂造,迟早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吴三高坐在胡床上,大屁股把整个胡床都占满了,胡女只好扭着小蛮腰坐在他的腿上,端着酒杯喂酒。
藤牧和田珍对这场景不太适应,只是远离了他们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心中对这大胖子颇为鄙视。
李嗣业双手平摊在桌上,身边也坐着一个胡女,只是李嗣业对这胡女不甚亲近,胡女也不敢靠得太近,因为他的脸上似乎写着——我看不上你。
吴三高放下酒杯,满足地大呼了一口气说道:“嗣业郎,你真够意思,我吴三高没啥子本事,但唯一就有一点,讲义气,日后你嗣业郎但有差遣,只管吩咐即可,三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嗣业咧嘴笑着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錾金花纹的莲花金碗,推到了吴三高的面前。
“我听说你笃信天竺大乘佛教,这只金碗就是天竺那边儿的商人手里淘换过来的,你看这碗底的金莲,乃是仿造佛祖释迦牟尼坐化莲台雕刻出来的,每日陪伴使用,便有功德加身。”
吴三高低头猛瞅了那金碗几眼,连忙双手伸出去推拒:“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我这无功不受禄,如何能收你这么珍贵的礼物。”
“请你务必收下,不然嗣业难以启齿。”
“不,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开口,这礼物还是不……”
“三高兄,你不收我与心难安。”
“你先说。”
“不,你先收下。”
“好吧。”吴三高左右看了一眼,摸住金碗塞到了自己的怀中,随后大包大揽地问道:“嗣业郎手上是有粮食,布匹,铁器要卖么?如果你有大量这种东西,我可以用高于官方一成的价格收入库中。”
“不是,”李嗣业摇了摇头:“我是想花钱从你手上买东西。”
“从我手上买东西?”吴三高先是惊讶,随之摇头笑了:“我手上除了粮草,就是武器铠甲,哪里有你看得上眼的东西。”
“没错,就是甲胄,而且我要买好甲。”
吴三高表情尴尬起来,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唐帝国的前期军制是采用府兵制,全国共有六百多个折冲府,分为上中下三等,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各府轮流上番宿卫京师,由南衙十六卫遥领全国府兵。
府兵寓兵于农,农时耕种,闲时训练,需要时上番宿卫京师或者戍边,免除租庸调。但府兵需要自备马匹武器甲胄和干粮。过去的仓曹府库是向广大府兵开放的,只有你有钱,就可以在其中购买甲胄兵器,穷文富武的说法就是这么来的。
但均田制被破坏以后,府兵制也同样凋敝,折冲府只有都尉,没有上番兵。开元后期,皇帝李隆基采取了张说的建议,亲自招募壮士补充到北衙六军中去,被称之为长从宿卫,这些人可不像正经府兵一样要啥有啥,只要你空人报道即可,一切都由朝廷发放。
为了更好地控制军队,唐政府又不向私人开放甲胄了,只有边镇节度使、都护才能够采买到军事物资,所以问题来了,吴三高该不该把府库中的甲胄卖给李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