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他把案几和文房四宝给搬出来,盘膝坐在草厅土台上,手中提笔等待,然后从队正开始报缺失的甲胄,比如说史队正缺覆胸甲,各镇向武备坊采购的价格是四千五百钱,宋队正以劣质横刀替换三等横刀,报价是两千五百钱,兵卒们的甲胄价格均等,只需要细细记录谁缺了什么,葱岭守捉的每个人都欠下了高额债务。
等于主薄记录完毕,李嗣业从他手里接过账本,随手翻阅了一下,然后揣到了怀里。
“什么时候等你们把钱还上,把甲胄给买回来,这账本上的条目就由我给你们划掉。”
“李使君,”一名什长壮着胆子问道:“我们欠的钱,你该不会要从饷钱里面扣吧?”
“怎么会?你们那点儿饷才几个钱?就算给你们全扣了,还得过来吗?”
李嗣业把这些人全打发走,转身回到了草厅中,不久草厅外就传来女子嚎哭的声音。藤牧连忙跑出去看,随即一脸尴尬地回来:“史队正和宋队正的两个娘子在外面嚎哭,还寻死觅活想要上吊。”
李嗣业侧耳倾听,随即摆了摆手说:“这些个女人不要管她,由着他们闹去。”
草厅外面的地面上,两个穿着襦裙的女人侧坐在地上,高一声低一声地哭嚎。
“守捉使不讲理呐!打坏了我们的男人,让我们这些女人怎么活啊!”
“这是不给人活路啊!”
李嗣业站在草厅中只是哼哼冷笑,这个死在任上的皋四方!守捉使是怎么干的?竟然把这些人惯成这样!守捉城的规矩非要重新立起来不可!
藤牧犹豫着还有话要说,李嗣业锁着眉头问他:“你还有什么话,一并说出来,不要吞吞吐吐。”
“你刚才的所做所为有些欠妥,他们卖掉甲胄的事情不报上去,作为守捉使的你,这样的罪过将来一定会落到你的头上,万一上头派人来视察,你这个守捉使难辞其咎呐。”
李嗣业反问他:“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报上去?”
“是的。”
李嗣业盘膝坐在地上,召唤田珍和藤牧都坐下,掰开指头对他们说:“如果我把缺甲胄的事情报上去,这些人必然会受到更严重的惩处,失去安西募兵的资格,成为军中杂役,他们的娘子怎么办?他们的孩子怎么办?就算都护府网开一面,能继续留在葱岭守捉当兵,到时候他们感的是都护府的恩,而不是我李嗣业。”
“我要的是一个上下同心的葱岭守捉,做为守捉城的长官,如果不能做到替他们担责,这些人会死心塌地跟着我吗?”
藤牧听罢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信服的神色:“这就是带兵之道的精髓吗?李使君,藤原秋助受教了。”
李嗣业很是受用地点了点头,有这么一个日本人在身边当捧哏,他的虚荣心最容易得到满足。
他又打着官腔说道:“你们两个既然已经做了队正,就应该担当起队正的职责。从明天开始,负责两队的训练。这些人训练荒废,战斗力松弛,应当尽早提升起来。”
“好!嗨!”田珍和藤牧斗志昂扬,怀揣着建功立业的奢望,信心和理想尚未被现实击败磨损,他们自认为什么样的条件都是可以扭转逆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