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保儿呆呆的望着头顶夜空中那逐渐凝聚的诡异血色,似乎不知道该做出如何反应。
李玄风同样也呆住了,那夜空中的血气,与他似乎毫无关系,眸子里只一片死寂,毫无神采。
方文正转过头时,恰迎上李玄风的目光,不知为何,看到李玄风眼中的神色,他嘴里的嘶吼声,渐渐的弱了下去,到最后只面容苦涩,哀求一般嗫嚅着道了一声:“师弟……”
李玄风仍旧不为所动。
方文正声音有些颤抖,再次说道:“带小石头走,听师兄一次可好?”
李玄风却撕扯着胸膛,喘不过气一般喉咙里只发出嘶嘶声:“一路走来,小石头拉着我逢树便爬,像个憨儿一般,为的就是引下天雷向我证明,那所谓的玄门,所谓的术数,并不是老骗子信口捏造出来哄骗我的……”
接着,李玄风似乎极为痛苦,身子佝偻在一起,弓的像个虾米:“方文正,小石头知道我对你心生芥蒂,他生怕我离去,一路上做什么都要拉着我,甚至不惜去说一些你的恶言来迎合我,你可知道,他越是这般,我便越不舍弃他……”
夜间的风夹着腥味更加猛烈了。
方文正闻着空气中夹杂的血腥味儿,却还是强自挤出一丝笑意来:“这师门,从无人欺你骗你,亦无人弃你!自二师弟出事之后,你怒我和师父的不作为,心生怨恨,这些我们都知晓……”
方文正的话还未说完,李玄风猛的抬起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眶通红,面色不敢置信的望着方文正:“老骗子他,逼我们下山,是故意为之,我说的可对?”
方文正愣了愣,转过头,突然沉默。
虽未得到肯定回答,可方文正的沉默,却似乎已经让李玄风心里有了答案。
李玄风定定的看着方文正,咬紧的牙关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有血水顺着牙缝渗出来,接着竟疯子一般扑向方文正腰间,夺过方文正的佩剑,毫不犹豫的抹向自己颈间,却在小石头的尖叫声中被方文正一脚踢开,剑柄当啷啷落在遍地泥泞之中。
方文正面上悲愤交集,最后涩声说:“你休要胡思乱想,师父他只是……想让我们活着而已……你若真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过了今夜,便想法子去赎回你的剑吧,区区几两碎银子,当的属实亏了些……”
这一句话,竟让李玄风吐了一口淤血出来,随后嚎啕大哭。
陈保儿被哭声惊回了神,抬起头,见那夜空的血气已经织成了网,便苦着脸望向方文正呢喃:“或许,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子………”
陈保儿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错了!
前些年,天生怪珠,而降天火,之后连年大旱,民不聊生,官家颁发律文,说此凶象乃预示着国将有妖生,起初,陈保儿只因自己被地方官府污蔑为妖童,所以对这所谓的律文,嗤之以鼻,只觉得是荒唐朝廷蒙骗百姓的荒唐话。
可,如今再想,真的荒唐吗?堂堂一国之君,要多昏庸才昏庸到能拿江山社稷、百姓生命开玩笑的地步?
即便天子昏庸,那朝中数百臣子,也全是庸碌之人?
那编下《节气》《历书》的钦天监,难不成也配合着昏庸的皇帝去编这些荒唐话?
想到这些,陈保儿舌根有些发苦,倘若,今夜没有死人,这连一场大雨,也该算是天大的祥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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