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正午时分,一伙山贼突然闯进城去,干了两件坏事,第一件事是他们砸了一座酒楼,打伤酒保一人,重伤食客三名。第二件事是他们闯进了位于凤凰台的一座私宅,进行打砸抢,并和闻讯赶来的曲江县衙捕快对峙叫骂,历时一刻钟,因此山匪挟持了人质,捕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浈江乘船逃走。
在此期间,他们打伤人质两名,劫掠财物无数,似乎还吓晕了一个临产的孕妇。
坊间传言凤凰台的那座私宅就是曲江县新任主簿杨赞的家,李煦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身酒全吓醒了,他撇下赵氏兄弟后飞奔去了凤凰台。
新宅里一片狼藉,曲江县的捕快已经封锁了左右几条街道,隔绝围观百姓不让靠近,曲江县县尉韩明明正上蹿下跳,忙的满头大汗,见到李煦回来,韩明明颠颠地跑过来说:“无敌兄请宽心,恭喜无敌兄,贺喜无敌兄,如夫人为吾兄添了一位千金。”
“嗯?生了?”李煦一肚子不快,听了这话顿时全无。
“生了,生了,七斤二两呢,胖嘟嘟的一个女娃娃,好不令人羡慕呀。”韩明明科举出身,说话慢慢悠悠,眼见李煦眼色由黑转红,他暗暗松了口气,身为一县治安官,辖区出了这档子事,苦主又是自己的同僚,唬的他脑门子上青筋乱炸,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虽然南院前堂和赵氏兄弟居住的西院被砸的稀巴烂,好在内宅受损并不严重,山匪就是山匪,一进内宅发现满院子都是花草,房子又小巧,误以为是后花园,想想没人会把值钱东西摆到花园里,于是他们就撤出后宅去了赵氏兄弟居住的西院,因为看起来那座宅子最绚亮。
从闯入到撤出历时不足一盏茶的工夫,财物方面只有小花厅里受了点损失,李煦摆在古董架上显摆的几件古董都被山匪顺溜走了,当然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毕竟曲江县主簿杨赞是位明如镜廉如水的清官嘛
破财与沐雅馨因为惊吓而昏倒比起来根本也算不了什么。山匪闯进杨宅时,沐雅馨正在小花厅前的院子里散步,山匪一来她就吓晕过去了,随行的如花则吓傻了,呆呆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一个肥胖的大肚子孕妇,一个矮墩墩的粗陋丫鬟,山匪们视二人如无物,只顾着进小花厅搜刮财物。此后不久张龙就带着曲江县的捕快追了过来,山匪们挟持了如花,从容撤退,崔莺莺和兰儿等人这才得空七手八脚地把沐雅馨抬回东楼,掐人中,灌开水,好一阵折腾后,沐雅馨才醒过来,没说两句话,突然脸上汗珠滚滚,腹部绞痛,竟是早产的征兆。
早已寻好的接生婆还没进杨家门,沐雅馨就自个把孩子生下来了,七斤二两重的胖丫头,有惊无险,母女平安。
此刻东楼内一片喜气洋洋,常思云之妻周氏,林虎山之妻黄氏,李十三之妻兰儿和韩明明新婚妻子莫氏都挤在内屋,一屋脂粉香气袭人,满眼锦罗炫人双目,眉梢尚留忧色的崔莺莺正招呼着客人,林虎男则在里间看顾沐雅馨。
新生儿躺在母亲身边睡的正香,李煦看了一眼,夸道:“长的还真像我呢。”
沐雅馨头戴防风巾,满脸的疲惫,一脸的忧愁,听了李煦这话,哭唧唧地说道:“儿子没生成,只生了个小丫头,你打我骂我吧。”
李煦摸摸她的额头,冷浸浸的,便将被子往她身上掖了掖说:“好好将养身体,下回再生个女孩,我要严惩你。”
用指节碰了碰新生儿柔嫩的小脸,正要走开。
沐雅馨又叫住了他,可怜兮兮地问:“你真不怪我吗?”
“生都生了,我还能塞回去吗?下回努力吧。”李煦板着脸,一幅很失望的样子,心里却美的不行。这么说表面看显得很冷酷,实则正能搔到沐雅馨的痒处,她就吃这一套。
李煦来到外间,周氏问他:“我想做这孩子的干娘,你说怎样?”
李煦叫道:“好啊,咱们按韶州地方规矩来,是你主动认的女儿,这认亲酒得你来备。”周氏笑问林虎山之妻黄氏:“韶州地方有这规矩吗?”
小鼻子小眼睛的黄氏笑盈盈地答道:“据我所知,这规矩以前是没有的,不过现在有没有就难说了。”
周氏笑道:“怪我,我不该问你,你们都是一伙的。”韩明明之妻莫氏说道:“既然周姐姐诚心认女儿索性就摆上几桌嘛,我们已好久没去你那热闹了。”常思云升任黔州后,孤身上任,周氏和子女留在韶州。尚元河很看重同僚之谊,对周氏母子一向很照顾,但周氏却仍低调做人,搬出刺史府后,在离着凤凰台不远处赁房居住。平日深居简出,除了崔莺莺和沐、林二人,极少跟外人来往。
听了这话,周氏忽也慷慨起来,她豪气地说:“好,认亲酒我来摆,只是不知道这位做爹的要给女儿摆几桌接新酒呢?”
众人都望着李煦,目光复杂,各怀心事。岭南地方旧俗,孩子出生父母要摆酒宴请四方亲友,告诉众人有新生命降临,俗称迎新酒,一般生男则摆四桌为贺,一桌宴上宾,一桌宴戚族,一桌宴本族,一桌宴街邻。女孩不宴街邻,故只须摆三桌。
同时为了满足某些人的虚荣之心,视家境情况和对子女的重视程度亦可酌情增加酒席,男增双女添单,再有就是男孩最高不超过十桌,取十全十美之意。女孩最多不超过九桌,九为“久”之谐音。
周氏这一问意在试探李煦对这个女儿的重视程度,也即对沐雅馨的态度。沐雅馨在孩子还没降生时曾四处夸耀说自己怀的是男孩,不厌其烦地跟众人炫耀李煦向她承诺说生了男孩怎样怎样。闹的半个韶州城都知道她怀了个男孩。
而今她生了个女孩,恰似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女儿一出世,她自己先泄了气,哭哭啼啼的说自己没脸见人。众人劝了半天也难解开她的心结。这才公推让周氏来这一出,周氏年高望重,由她来问,固然李煦心里不快也只能那些假话来敷衍,多少也能让忐忑不安的沐雅馨心里好过些。
李煦拧着眉头思索片刻,说道:“诸位也知道去年咱们岭南受了大灾,十几个州的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凄凄惨惨戚戚,虽上赖天子之福,朝廷全力赈灾,至今也还是有许多百姓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值此国家危难之际,我身为朝廷命官,若因为一个儿女而大操大办,实在有些不妥当。我看就摆个七桌意思一下吧。”
摆个七桌意思一下,众人都冷笑起来,听他这意思,若非灾年不便张扬的话,他就要摆九桌迎新了。七桌实在已经是很高的标准了。周氏抿嘴一笑,转身去了内屋,少顷之后,就传来沐雅馨惊喜的声音:“我儿我儿,快醒来,你爹要给你摆七桌迎新酒,你快起来磕头说声谢呀。”
众人眉头不觉都是一皱:遇到这么个糊涂的娘,这孩子可有得罪受了。
“哇——妈——呀——”那女孩闭着眼睛,变着花腔厉声嚎叫道。
众人不觉眉头又是一拧:摊上这么个熊孩子,这做娘的也半生不得安生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