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们默默走下运输船,轻飘飘地跳动着前进,千百万年里不曾变动过的卫星被凌乱的脚印溅起阵阵尘埃掩盖。
从这里向第三行星望去,星球两端斑驳的白色和赤道的黑褐历历在目,零碎的云层覆盖只覆盖了星球极少的天空,它拥有的水太少了,少到从这里看不清的地步。
即使战士们行动迅速,亦用足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才按编制排好队型。
接着,杨雷一跃十多米,跳到了停在前面的一艘运输船的船头上,把脚下的飞船当作主席台。
墟把杨雷的无线电频道调至全体人员,六千多人同时听到杨雷粗重的呼吸声。
杨雷的眼前,十二个巨大的方队整齐有序,雪白的太空服里他的心情却像这颗卫星一样荒凉。
杨雷清了清嗓子,习惯性地开场白:“同志……不,同胞们。”他的声音低沉下来。
“我想大家都知道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这里即将葬下七百四十一位死难者。很多人可能并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很简单,我只想告诉你们,要尊重逝者。”
“尽管失败了,但他们曾经为了生存为了明天而努力奋斗。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就要轮到我们,像他们一样为了生存为活下去而战斗!我们能赢吗?我希望是能!”
“今天还有我们为他们埋骨下葬,若有一天,我们也成枯骨一堆的时候,又有谁来安葬我们?所以,请尊重每一个消逝的人,特别是那些,曾经努力战斗过,却没胜利的烈士们。毕竟,我们源自同一个星球。”
杨雷歇了口气,虽然泰坦级移民船上的不是华国的民众,但他还是把牺牲在战斗中的战士称为烈士。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要挑今天?因为今天是你们的五周岁生日。如果你们是成长在正常的家庭里,五岁,还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和父母撒娇的孩子。可从今往后,在我们的飞船上,你们就是成年人!我不否认剥夺了你们的人生和你们的童年,道理不用我说,你们都明白。我只想告诉你们,好好的活着,我不想亲手埋葬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鸣枪!”
“举枪——放!——”
六位枪手抠动扳机,十八道火光分作三次,无声地冲入太空。
杨雷跳下船头,战士们抬出装在简易合金棺材中的遇难都遗体,一一放入挖好的墓穴,按西方人的习惯在每个墓穴前树起金属十字架。有些十字架上,雕刻着战士们收集到的简单资料,更多的,却连名字都找不到。
从今以后,他们将沉睡在这颗无名的卫星一角,即不为人所知,也绝不腐朽。
直到永远。
自从发现龙级飞船的消息公布之后,墟明显感觉到新月号上的气氛为之一变,充满了悲愤和压抑。杨雷甚至罕见地沉默了很长时间。
机械人翻遍了飞船残骸的每一个角落,弹药舱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留下,倒是炮位旁边留下了不少弹壳。
泰坦级移民船的舰桥位于飞船最前,差不多全部损失掉了,黑盒子之类的记录仪器完全找不到,装甲上的累累伤痕提供不了哪怕一丁点有用的信息,墟没有任何办法确定飞船遭到什么进攻。
为了应对外星人的威胁,当年移民潮中的飞船分赴不同方向,每艘移民飞船除配备一定的武装外,还另有一支标准舰队护航,可光学系统找遍了星系,再没发现任何飞船残骸乃至金属含量超过一定程度的小天体。
杨雷直到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同意拆卸飞船,并要求不执行战备值班的战士统统加入,战士们沉默地按他的要求收拾好每一位遇难者遗体,抽出时间安葬在第三行星的一颗卫星上,并单独划出部分区域安葬牺牲在战位上的战士们。
墟明白,杨雷看不到新月号的出路在什么地方,迷航的飞船不知道还得用多久才能再次回到人类的疆域。仅有这一艘飞船,无论碰到哪一方敌对的势力都是死无全尸的下场。他的身上还背负着七千战士和数以万计的胚胎生命,宇宙间到处充满了危机,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茫然无措,却不能表现出来,这是他用行动表示希望,希望有一天,当他的尸体被人发现时,也能入土为安。
杨雷仿佛一只装满的麻袋般摔进坐椅,疲惫地摘下头盔说:“墟,我该怎么办?是我把他们拉进一场看不到明天的战争,他们没有父母,没有家人,甚至将来不可能没有家庭……”
“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墟打断他的自责,“你一直严格训练他们,不就是想让他们有更多机会从战场上生存下来吗?不是你的努力,他们到现在还只是一枚枚细胞。战争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胚胎库落到别人手里,走上战场的就绝不止七千人那么简单,恐怕所有人都要被生产出来,当做炮灰撒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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