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孙长河凝神在听,陈开放接着说道:“说实话,孙书记你先前说得很对,小光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我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在对小光的教育上,我有一种错误的思想,他是我陈开放的儿子,就是要比别人家的孩子高贵一些。他欺负了别人,那是应该的,受了别人的欺负,我和他妈都咽不下这口气,丢不起那个人。”
陈开放的声音忽然提高了,自嘲的道:“其实,我的儿子又哪里比别人家的孩子了不起了。我自己就是从农村走出來的大学生,当上了官,整天有人围着拍马屁,还真就觉得自己是贵族血统了。”
“说到底,还是时代变了,人心变了,我们这些做官的身上的官僚主义毛病又犯了。”
“今天,小光废掉了,我陈开放落到了断子绝孙的境地,这件事给我的教训,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是,人,活在世上,得有人性,不要去做丧尽天良的事,否则,终有报应。”
陈开放这番话,不是为了敷衍孙长河,而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换作以前,他是不会这样认识的,但今天一下午,他就经历了独子被废,暴怒报复未果,担心官位不保,绝望之后而得希望的种种,令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不错,人是得有人性。不能造福社会,至少也不能危害社会。”在陈开放说完之后,孙长河似也颇有些感触。
孙长河的目光,又看向了江东民和金大中,问道:“你们呢。”
接下來,江东民和金大中,都做了一番“感人肺腑痛心疾首”的自我检讨,意思也跟陈开放说的差不多。
“行了,关于这件事的看法想法,今天就到这里。你们都还要赶着去看你们的儿子吧。那你们先去。”
孙长河沒有发表过多的看法,只在最后交待江东民:“龙雄风的儿子被洛先生当场击毙的事,你去处理好了。”
江东民自无不应之理,孙长河既然让他去处理龙雄风的儿子的事,这就表明,孙长河沒有将他从明阳市局局长的位置上拿下來的意思。
既然江东民都沒事,那陈开放和金大中,自然也就沒什么事了。
“孙书记,那洛先生那里……”陈开放还是有些担心,孙长河是答应放过他们了,但真正决定他们命运的,是那位來自燕京的“御前侍卫”。
“洛先生那里,我会找时间跟他沟通。”
得到孙长河这句话后,陈开放三人,都安心了许多,满怀感激的跟孙长河告辞之后,离开了孙长河的办公室。
陈开放三人离开之后,孙长河却仍坐在办公桌后面沉思。
刚才陈开放他们那一番“深刻反省”,虽然未可全信,但大部分是可以相信的。
他们的儿子被废了,要说他们对洛凡完全沒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对于自己,这三人心里应该是怀有感激的,无论怎么说,在他们摇摇欲坠的时候,是自己拉了他们一把。
就凭这点,今后在明阳,自己的政令实行起來,会少去很多的阻力。
所以,自己还得跑一趟明珠大酒店,洛先生那里的工作,还得自己去做。
“还是先回家一趟,晚上再去找洛先生。”孙长河自语了一句,站了起來。
明阳市郊的一家私人医院门口,驶來了三辆黑色奥迪a6,从车上下來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后,三辆奥迪很快驶离。
这三人,正是陈开放江东民和金大中。而这家私人医院,就是他们的儿子医治伤势的地方。
三人都沒有说话,安静的进了医院。
七楼的一间高级病房里,陈子光躺在病床上,定定看着天花板,目光有些呆滞。他的双手双脚都上着夹板,但这只是尽人事而已,据医院的外科专家说,他的手还有康复的希望,但他的腿,包括第三只腿,想要再站起來,希望渺茫。
一个烫着波浪卷发式的中年女人,坐在病床前,看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陈子光,眼中流露出怜惜痛楚的神情,却又夹着一抹怨毒。
门外脚步声响起,陈开放推门走了进來。
陈子光动了下头,看到了他的父亲,眼中终于有了点神采。
中年女人一下站了起來,迎在陈开放面前,急不可耐的问道:“开放,把咱宝贝儿子打成这样的凶手,抓起來了沒有。”
这女人,当然就是陈子光的母亲,市长夫人。她觉得自己也是多此一问,自己的市长老公出面,又岂会任由凶徒逍遥法外。
出人意料的,陈开放居然摇了摇头。
一见陈开放摇头,市长夫人的脸色立马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