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如笑得连连气喘,话也说不出。韩医仙看过二人伤势,默默取了一块布帕,擦擦两手,说道:“惭愧,惭愧。两位都是遭人暗算,并非染病,老夫实在帮不上这个忙。”五姨太闻言大急。她耳旁穴道被点,不能开口讲话,只得一个劲儿地“唔”
乱叫,冲着骆员外大抛眼色。可惜她面上肌肉扭曲,形容古怪,骆员外进屋后便不曾向她看过一眼,加之受伤后耳朵不大灵便,是以竟全未觉察。
那管家眼观六路,赶忙上前说道:“老先生医术高妙,胜过古时候的扁鹊、华佗,你老人家若无良策,我家老爷、奶奶只好等死。人命关天,还请老先生救我们一救。”
韩医仙怫然道:“哪里是老夫不肯相救?这下手之人如此手段,老夫又有什么办法好想?并且这人点穴的手法刚猛无比,极为霸道,倘若时候耽搁得久了,于两位的身子只恐还有大碍。”
骆员外和五姨太身上虽痛,耳朵不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几乎当场晕去。李逍遥眼见火候已足,咳嗽一声,在旁接口道:“月如啊,我记得当初青城学艺之时,似乎恩师传授过你一门高深的解穴手法,何不就此试上一试?倘若真能救得骆员外性命,也算功德无量的一桩善事。”
那管家一听,大喜过望,说道:“啊哟,两位年纪轻轻,想不到竟是竟是一对世外高人,难怪昨日那奴才三招两式便败在姑娘手下。少年英雄,啧啧,了不起,真了不起!既然姑娘武艺高强,那么还请大人大量,不计前嫌,救救我家老爷。”说着满面堆笑,不住地打躬作揖。
林月如假意道:“昨天的事我自然不再计较。不过这门功夫我也是初学乍练,怎好随便拿骆员外试手?说不定治得不好,你们反来怪我。”
李逍遥道:“试一试又不打紧。你当骆员外是那不明事理的混帐王八蛋么?就算你治得他老人家半身不遂、屎尿齐流,又或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老人家深明大义,也断断不会怪罪于你。骆员外,请问小人说得是不是?”
骆员外此刻已痛得满身大汗淋漓,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再也抵受不住,一个劲儿地大点其头。
林月如道:“既是如此,我就勉强试试。倘若治得不对,你们可不许笑我。”走上前去,装模做样在二人身上分别察看一番,沉吟道:“瞧这种点穴手法么怕是川中一带的高手所为,倒真和我们青城派如出一辙。
奇怪,奇怪,员外为人如此厚道,怎会有人对他老人家下此毒手?此人只顾自己痛快,却全不问旁人的死活,真可说是丧尽天良了。”
骆员外听出她指桑骂槐,不禁又气又羞,心中大骂:“臭丫头满嘴鬼话。什么狗屁川中、川西?世上哪有如此巧事?我看昨晚害我之人多半就是你!”
那管家道:“如此可太好了。员外伤势严重,痛苦万分,还请姑娘速速施救。”李逍遥“咦”的一声,伸手拦阻,道:“且慢。骆员外,我看这诊金一事,非同小可,你老人家最好先说说清楚,免得日后讨要起来,大家都很麻烦。”
骆员外通达事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晓得自己做事太绝,天怒人怨,如今撞在这班讨债鬼手里,定要被他们趁火打劫,借机大敲一番竹杠。当下气忿忿地道:“好罢,老子认倒霉。诊金加倍,总可以了罢?啊啊哟,快,快动手罢。”
李逍遥的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笑道:“那可不成。解穴之法最耗元气,我这妹子年纪轻轻,貌美如花,倘若因此得了重病,变成你老人家现下这副德性,岂不大大的亏本?”
眼珠微转,看着骆员外一言不发。骆员外给他盯得浑身发毛,心道:“我早瞧这小子忙前忙后,一味扮好,有些不大对劲儿,果然和臭丫头乃是一路货色。听这厮话中之意,莫非今日这通竹杠竟要敲断老子的肋巴骨?”
低声问道:“那么依你们的意思,该当如何?”李逍遥不去理他,转身问韩医仙道:“韩老伯,请问贵村共有人口多少?”韩念慈抢着答道:“我知道。若算上骆员外一家大小,共计是七百一十三口。”
李逍遥道:“乖乖不得了,想不到这村子硬是大得很。不过韩家妹子,骆员外府上的畜生多过了人,咱们姑且略去不算。那么还剩多少?”
韩念慈想了一想,道:“不多不少,共是六百六十八口。”李逍遥点点头,嘴里“三下五除二”地算了半晌,一拍巴掌,喜道:“是了!如今糯米紧俏,最为金贵,骆员外亲定十贯钱一升,世上再没有比他老人家这话更公道的了,咱们铜钱、银子一概不收,只要这个。
阖村六百六十八口人,每人一斗,共是六百六十八斗上好的糯米,斤两分毫,一丝不差。诊金付清,即刻施救。”骆员外见他二人一唱一和,全当自己冤大头一般,只气得七窍生烟。
那糯米他也是高价所收,这些日子虽说一买一卖,斩获颇丰,但尚还指望这笔横财源源不断地发将下去,此刻对方狮子大开口,张嘴便要去六十余石,如此一来,岂不反要血本无归?教他如何舍得?
那管家微一迟疑,陪笑道:“小兄弟深通买卖之道,生意做得精明透顶,令人万分钦敬。不过这价钱开得太高,我们本小利薄,实在消受不起。还请高抬贵手,再让上一让。”
林月如脸一沉,接口道:“治病又不是谈买卖,谁同你讨价还价?你不喜欢就不要治了,姑娘的事情多得很,可没工夫跟你扯淡。”
骆家众人见她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回转的余地,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骆员外心道:“臭丫头阴损毒辣,又臭又硬,今天这个眼前亏看来是吃定了。唉,也不晓得我骆家祖上作了什么孽,今世教我撞见这命中克星,真正他妈的倒霉到家!”
想来想去,万般无奈,只得恨恨地点头答应。当即那管家传令下去,吩咐府中大开仓廪,将所囤糯米一升一斗地量了出来,分发给村中各户。
众乡民得知消息,无不欢天喜地,都道骆家既能转性行此善举,阴世的功劳簿上自然更添一笔,今后子孙满堂、多福多寿,那是指日可待,不在话下。
又有一班好事之人奔上街巷,拿了锣鼓笙笛猛敲猛打,大吹大擂,宣赞骆员外改邪归正、行善积德之名,夸到极处,将他捧得天下少有、世间无双,即令古时有名的朱家、郭解之流,倘若泉下有知,只怕也要自愧不如、甘拜下风云云。
经此一闹,骆家大名登时传得妇孺共知,遐迩皆闻,骆氏祖宗在天有灵,少不得二次名声大噪。忙到傍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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