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那个不起眼的落魄老头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美味魔术师”时,餐厅众位员工顿时心知不妙,餐厅打烊后,便列成一队排排站,乖乖听大老板训话。
“只因为客人穿得邋遢一些,看起来落魄一些,你们就用那种不屑的眼光看人吗?我们lemagicien是秉持这样的服务态度吗?你们这些人,真是丢尽了公司的脸!”
“董事长,您是不是误会了?我相信这些员工不至于狗眼看人低。”一向抱著三不管原则的餐厅经理整个状况外,试图辩解。
“不至于?”程杰更火大。“你要不要问问你的领班是怎么嘲笑我的?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侍酒师又是怎么对我不屑一顾的?你以为我年纪大了,老花眼,看人也不灵光了吗?”
餐厅经理被骂得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更不敢多嘴了,一个个低眉敛目,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静听老先生雷霆怒吼,待他骂够了,忽地高声宣布。
“这个丫头,我要了!”
什么?哪个丫头?众人茫然抬眸,一见大老板指的人,竟是餐厅里最大的受气包方雪,面面相觑,不可思议。
但最不敢置信的人是方雪自己,她刷白脸,惊惶地后退一步。
大老板“要”她做什么?她既没身材也没脸蛋,他是看上自己哪一点?
程杰看出她的惊慌,放柔语气。“我要你到总管理处来,当予欢的助理。”
“我?”方雪愕然,众人更是震惊莫名。
“对,就是你。”程杰微笑,斜目朝孙子睨去一瞥。“予欢,你没意见吧?”
程予欢耸耸肩。“爷爷怎么说,我怎么做。”
“很好,就这么决定了!”程杰拍手,二话不说便要其他闲杂人等散去。
方雪背脊发凉,可以感觉到身后射来的无数道嫉妒锐刀,她看看眉目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忽然变得和蔼可亲的程杰,又瞧瞧一直静立一旁,永远挂著招牌笑容的程予欢,疑团在胸口堆涌成云。
“为什么是我?”她呐呐地问。“我只是个实习侍酒师,除了斟酒,什么也不会。”
“是啊,为什么是她?”这问题,程予欢也很想弄明白,望向祖父。“我知道爷爷一直急著帮我找新助理,不过从餐厅里直接要人,也太怪了吧?”
“很简单,因为我欣赏她。刚刚吃饭时,你不是也听我说过这丫头是怎么替我点酒了吗?这丫头够老实,待人又诚恳,当你助理恰恰好。”程杰的答案看似明快,却令人摸不著头绪。
程子欢怪异地扬眉。“就因为她老实诚恳?”
“怎么?难道这理由还不够吗?”程杰冷哼。“你身边那群莺莺燕燕,哪个不是又虚华又浮夸?至少这丫头不会犯那种麻雀变凤凰的花痴病,把她放在你身边,我可以放心。”
“喔?”程予欢不置可否,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打量方雪。“你愿意吗?提拉米苏姑娘。”
提泣米苏姑娘?方雪顿时心跳乱,颊叶淡染江霜——原来这男人还记得她,记得他们在面包坊的偶遇。
“什么提拉米苏姑娘?”程杰疑惑。
“没什么。”程予欢不解释,朝方雪戏谑地一眨眼,两人视线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杰眉峰微耸,看出两人的异样,却深沉地不点破,继续游说孙子。“你自己想想,这几年跟在你身边的助理,哪个最后不是成了你女朋友?这女孩相貌普通,身材也不怎么样,你总不会又看上人家,跟她搞到公私不分了吧?”
哇!这话真是够中肯。
方雪尴尬地绞手,听祖孙俩仿佛当她不存在似地讨论著,她很清楚自己貌不惊人,不过这位集团董事长,最高的掌舵者,也不用拿这理由说服孙子接受她当助理吧?
更可恶的是,程予欢居然陷入沉吟,好似颇有同感。
“抱歉。”她轻咳两声,郑重声明。“我不觉得自己适合当程先生的助理耶,我想继续留在餐厅工作。”即便她个性低调平和,可也是有自尊的,有些立场还是得适度表明。
程杰眯眼,仿佛很意外这年轻女孩竟敢出言反驳自己。“你的意思是,你拒绝我提供给你的职位?这可是升官喔!我保证你的薪水福利肯定比现在好上许多。”
“我知道,可我我的愿望是成为正式的侍酒师啊。而且我除了葡萄酒,什么也不懂,我打字速度很慢,也不会做什么公关,当程先生助理,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吧。”
老人凝视她半晌,忽然笑了。哪个女人听说能跟在集团小开身边不喜出望外?可这丫头,竟然丝毫不受引诱,他真是愈来愈欣赏她了!
“打字速度可以练,交际手腕也可以学。”正直善良的个性却是买下来的。“而且当助理跟成为侍酒师并不相违背,你自己不也说了吗?凭你那一点点薪水,根本买不起什么好酒来喝,一个没喝过真正好酒的人,又怎能成为好的侍酒师?这样吧,只要你肯答应当予欢的助理,好好看管他,我们家酒窖珍藏的名酒,随便你开来喝!”他阿莎力地给承诺。
方雪惊愕得张口结舌。美味魔术师的私人酒窖,随她开酒喝?老天!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
“请问什么叫好好看管他?”
直到几个月后,方雪才真正领悟老人的深意。
原来所谓的“看管”真的就是“看管”也就是拿程予欢当小学生看,要他中规中矩地守秩序,不可调皮捣蛋。
他就像个长不大的彼得潘,虽然在公司里挂了个总监的头衔,却不曾做过什么像样的事,集团的经营方向由他的董事长爷爷来伤脑筋,日常营运则由他的总经理叔叔负责打理,他这个总监呢,就是四处瞎晃,偶尔兴之所至,便到旗下各餐厅尝尝新开发的菜色。
幸亏他有一副神奇的味蕾,能轻易分辨千种滋味,任何菜肴点心,只要他浅尝过一口,立时便能道出优劣,给予中肯的建议。
“呵呵请封我为食神!”
他经常如此开玩笑,虽是自吹自擂,也不无几分道理,怪不得会被外界视为“美味魔术师”的继承人。
只可惜他徒有天赋,程杰一心想将一身绝活本领传授给他,他却是散散的,爱学不学,经常把他的魔术师爷爷气得半死,恨不得痛扁他一顿。
“你要认真一点啊。”方雪忍不住劝他。“董事长是真的很想好好栽培你,你知道吗?”
程杰长子早逝,长媳改嫁,次子毫无料理细胞,生的两个女儿也只会逛街看秀,他将全部希望都摆在这个长孙上,偏偏对方不肯乖乖受教。
“我知道啊。”程予欢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只是我对做菜就是没兴趣,这是天性,勉强不来的。”
“你真的没兴趣吗?枉费你有一副好味蕾。”
“这味蕾是用来吃吃喝喝,不是用来尝食材好坏的,而且我们集团优秀主厨那么多,不差我一个啦!”
“你”方雪实在无言。
“别摆出这么忧心忡忡的表情嘛!我亲爱的娃娃。”程予欢笑着走过来,大手巴住她双颊,挤出两座小丘陵。“来来来,笑一个。”
又是“娃娃”!
由于她身材丰润,脸蛋又粉嫩嫩圆嘟嘟的,程予欢私下老爱戏谑地喊她“娃娃”若是半年前,她可能会又羞又恼地抗议自己只是“稍稍”超过标准体重,但后来,她发现他这样喊,其实友爱的成分远远大于嘲弄,便渐渐释怀了.
她咳两声,抑制过分凌乱的心跳,刻意翻白眼,瞪到这大顽童主动放下两只手,然后才打开行事历,善尽“督导”之责。
“今天早上十点,你要去巡台北的分店,下午三点,回来开主管会议,七点去机场接机,晚上陪美国客户吃饭,吃完饭回办公室,演练明天对客户的报告!”
“stop!”程予欢比出手势,阻止她继续。“你的意思是,我今天从早到晚都要工作?”
“没错。”她严肃地颔首。
“ohmygod!饶了我吧。”还未开始忙碌的行程,程予欢已半躺在沙发上,摆出虚脱状。
方雪拚命克制自己唇角弯扬。“动作快点,马上就要出发了。”
“你昨天喝了什么?”程予欢突如其来地问。
“什么?”她愣了愣。
“你昨天一定喝了好酒,对吧?”擒住她的眼神如夜星神秘闪亮。“我爷爷一定开了什么好酒贿赂你。”
所以她今天才会那么紧迫盯人。
方雪顿悟这男人的言下之意,不禁笑了,即便她百般告诫自己端出“监护人”的架子,却总是让这男人逗笑。
“是克鲁格香槟。”
“克鲁格?香槟界的传奇?”程予欢俊眉一挑,似真似假地抱怨。“那老头也真是大手笔了。”
的确很慷慨,她作梦也想不到自己能品尝这样的顶级香槟,而且要几杯有几杯,喝醉也无所谓。
“好喝吗?”见她眼神梦幻,程予欢敛了哀怨的表情,嘴角温柔勾起。
好喝吗?
方雪神情更梦幻了。“怎么说呢?那简直是天堂才有的味道,喝下去的时候,好像每颗泡泡都在嘴里欢唱跳舞”
歌唱?跳舞?程予欢嗤笑。“娃娃,你漫画看太多了吧?”
方雪怔住,知他是嘲弄自己形容的语汇太夸张,粉颊烘暖。“总之真的很好喝。”她窘迫地敛眸。“我真希望哪天也能请我爸妈喝一瓶就好了。”
虽然他们是她的养父母,却待她如同亲生,她一直希望能好好报答他们。
“对了,我记得你前几天好像说过,”程予欢兴味地注视她。“他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快到了。”
“对啊,就是明天”方雪一凛。“糟糕,我忘了订餐厅了!”说著,她匆忙回到自己座位上,在抽屉里翻名片。
“不用订了,要请人吃饭,哪间餐厅比得上我们家?”程予欢扬声。“我直接打电话请餐厅经理替你们留个包厢吧!你想去哪一家?信义区的旗舰店吗?”
“可那一家不是半年前就要预约订位吗?”
“开玩笑,我是什么人?我这个总监想订位,他们能拒绝吗?”
“可是”方雪仍然犹豫,跟在他身边半年,她从未想过利用助理的特权,这样会不会被人家认为公私不分?
“你别想太多,这不过是一点小事。”程予欢仿佛看透她思绪,温声安抚她。“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那就谢谢你了。”她这才接受他的好意。
隔天晚上,当她带著父母坐进餐厅经理特别为他们准备的包厢后,才发现他赐予她的好意,远远超乎她的意料之外,他不但请经理留了一间装潢最雅致贵气的包厢,还开了一瓶克鲁格香槟请他们喝。
“这是我们总监请我送来的,祝福两位结婚周年快乐!”餐厅经理亲自为他们斟酒。
她的父母喜出望外,而她怔怔坐著,终于明白为何他身边的女人最后都会爱上他。
因为他实在太体贴入微了,总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展现温柔。
她开始害怕,怕自己有一天会爱他到不可自拔
又过半年,程予欢依然是浪荡风流的王子,方雪也依然挣扎在对这男人的爱与不爱之间。
每过一天,方雪便更了解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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