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门人纷纷涌入秦国朝堂,原本旧的体制更是成了众人攻击的对象,很多秦律上严格的法令在朝堂上却几乎等同于空文,这也让韩信意识到重申律法的重要性。
说到底秦国骨子里必须坚持法制理念,这样才能保持着秦人的血性,才能让后事能不忘兵甲,而不至于“国虽大,忘战必危”。而在表面上也要融合儒家的人文精神,重视礼乐纲常,让每个人都能在帝国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子,农夫需要耕作和服兵役,士人则终身奋斗“修身、齐家、治天下”世族们有属于世族们的地位和遵从,君主则永远高高在上。
这便是公孙弘所倡导的儒皮法骨,内法外儒,到是让韩信对他刮目相看。
他当仅仅是听从孟坚的推荐,才将这个显赫“百官之首”的丞相位子给了公孙弘。公孙弘上任后也一直中规中矩,并无什么过错,也同样没有什么大的举动,似乎他在唯一意义就是韩信和老秦人世族之间的平衡点。正是因为公孙弘的不作为,才让百官中流传着对他的嘲笑,称呼他这个秦国史上最弱势的丞相为“泥塑的丞相”。
韩信虽然面子上维持着对他的尊敬,心中其实也对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注意,公孙弘存在的意义对他来说更多的是替他维持朝堂稳定。
直到今日,韩信才体会到孟坚当初推荐他的深意。公孙弘确实是个人才,而且是个十分难得的人才,他精通数门学术,专研了法家、儒家、道家之说,这才提出了洋洋洒洒足足一卷竹简的变法草拟,呈送韩信过目。
韩信细细的看着,越看心中越是佩服。这些条陈虽是草拟所成,很多地方细节尚未丰润,但从字里间都可以看出公孙弘的用心之至。公孙弘的变法只要是针对秦国法制上的诸多弊端,已经高度中央集权带来的恶果,比如废黜几十种酷刑,将很多致人残疾的肉刑废除,允许民间私藏诸子百家的学说。
将调军的自主权下放到各个郡,大大加强了边缘之地守将的自主权。同时为了限制地方割据势力的出现,便将军队的后勤补给从郡尉的职权中分离出来,交由主管民政的郡守负责。
秦国之前实行的兵制一直是义务兵制度,也就是只要战事爆发,国家征召那所有的青壮都得入伍上战场。这种兵制虽然能动员起最大的力量迎敌,却也不适合保持整体将士的素质,因为士兵更多的时间是耕作,而非操练杀敌,在始皇帝晚期,像北方军团那样的戍边军团,其实已经采用了类似后世雇佣军模式,就是让军人职业化,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从军,这样能积累丰富的战斗经验,也能通过一批批的服兵役藏兵于民,一旦战事爆发,随时可以征召从军多年的老卒入伍。
秦国的官制是公孙弘变化最少的地方,事实上李斯所创建的三公九卿制度在这个时代已经属于非常合理了,远远领先于当年七国旧的管制。所以公孙弘只是在一些细节上做了少许变更,比如一些职位的名称和权限。
公孙弘有些紧张的看着正低头看阅读的韩信,见他目光已经扫到最后一行,不由忍不住问道:“如何?”
这些东西毕竟是他多年的心血,费尽心机才杜撰而成的,就像一名学生将他的作业交给他的老师一般,心中期待无比,又隐隐害怕。
幸好他从韩信的脸上看见了期盼已久的笑容,韩信拍手大笑道;“丞相真乃治世之大才,仅以此成就,就不输于商君了。”
公孙弘面色一喜,连忙谦虚道;“上将军谬赞了,在下才学疏浅,如何能和商君相提并论。”
“上将军既已认可,那可否推行?”
“恩。”韩信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兵制改革还为时尚早,如今秦国仍然是大敌当前,不宜从军中多做变更,而之前一百六十多年里,商君的这套兵制已经被证实了最为高效的,既然如此,自然何乐而不为。真要变更,也是统一天下之后。”
公孙弘想了想,坦言道:“说的确实对,是我太心急了些,那这个先缓一缓吧。”
韩信又细细的看了一番,沉吟了许久说道;“我说怎么刚刚总觉得少了什么,现在才想到。你没感觉到我们秦国一直缺乏一种选拔人才的制度吗?”
公孙弘一愣,有些古怪的看了眼韩信。他确实有些奇怪,不论是孝公变法时代,还是始皇帝时代,人才的选拔大多都是世家子弟或者其推荐的人,从平民中海选,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也不能怪韩信,后世的他所耳熟目览的自然是一套套科举制度,虽说科举制度诸多弊端,但却在封建王朝中流传了千余年,从未中断过,想来定有它的过人之处。
公孙弘沉吟道;“既然上将军你想为我大秦选拔人才,那大可仿效旧制,让诸贵戚多样藤圈养人才,然后举荐其中有特殊技能的老是。
韩信却摇了摇头;“我看这样不妥。
“哦?”公孙弘不解的问道;
“门客大多是依赖主人才得到赏识的,所以人为的因素很强。”
“那你有什么办法?”
韩信想了很久,才开口说道:“不如我们每年开设文武二科考学,文则考治国之才,兼合对秦律和儒家学说的考察;武则考察弓马骑射,行军布阵之才。以郡县为单位,由县令推荐县内有才学之人去郡城考试,再优胜者则由官府出钱前往咸阳考核,择其优秀者录用。如此可否?”
公孙弘眼前一行,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我看行。“
“如此,就暂时先这么定了,明日我就在朝堂上宣读,如何?”
“甚好。”
……
秦王元年五月,朝会之上。
因秦王年幼,权势皆由臣子代理,所以朝会也变的可有可无的形式了,由每日的早朝改为了十天一次的就敷衍了事。
按照惯例,仍然是由丞相公孙弘对着座上哈欠连连的秦王赢义。
公孙弘却只是低着头,只是在大声念着相关的资料。小赢义却有些坐不住了,小眼睛骨溜溜的四处打转,也听不明白公孙弘的话中意思。
坐在赢义旁边的赢可狠狠瞪了赢义一眼,伸手在他腰间一掐。赢义吃痛,吓得赶紧挺直身子,老老实实的做在那一动不动。赢可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脸色露出不可察觉的得意笑容。
这赢义正是好动调皮捣蛋的年纪,偏偏又是高高在上的秦王,宫人哪里敢说他。不过赢可倒是不担心这个,她本身就是赢义的长辈,又是监国公主,自然有骂他的权利,就连打手板子的事情也没少做。
念了半年,公孙弘总算将手中厚厚的几卷竹简念完了,赢义伸了个懒腰,面带喜悦的问道;“这个公孙亲家,是不是该退朝了?”
公孙弘却摇了摇头,反而上前一步,申请郑重无比的说道;“禀陛下,臣有本要奏。”(未完待续)